长女三十(原创-106)

文/书虫

由于父亲要做弹棉花的小本买卖,为了扩张业务,不得不买一部手机。那是我家第一部手机,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特征——翻盖。虽然我觉得手机除了能听手机铃声,接打电话,也没什么多大用处。所以,当父亲在我面前炫耀他新买的翻盖手机时,我却有点看不上父亲,觉得他过于小题大做,像是没有见过世面似的。

那年我复读时,班主任就买了小灵通。虽然小灵通不值钱,大概也就六百多,但对于当时刚起步的电子手机来说,已经属于富人所属物。

父亲很大方地让我玩他的手机,我却不对手机感冒。

在农村夏天用电总是很紧张,夜里停电更不是稀罕事,而且一停电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每次夏天夜里停电,好多人都会去大街临路纳凉,男人们有的直接睡在大路边上。那时候路上的车可不像现在这么多,就算睡在路边也很安全。

村里说停电就停电,从来不会提前通知。突然停电时,家家户户大喊着停电了,热死了,没电就没法睡了。很快就能看到出门往路边去的,坐在胡同风口处的,睡屋顶的。

也许贫穷,让我们一家人总能很快适应变换的糟糕的环境。

那天停电后,父亲没有出门睡马路,而是和我们一起上屋顶躺在屋顶上乘凉。我并不觉得睡屋顶有多凉快,只是时不时有夜风,有了夜风,屋顶比屋内就凉快许多,至少不会出黏糊糊的汗。

我们躺在平坦的屋顶,夜空繁星点点,气氛恰到好处。父亲打开手机开始播放手机里自带的音乐铃声,每则铃声时间都很多,唯一的优点就是储存的都是著名的世界名曲,比如杜鹃圆舞曲,蓝色多瑙河,莫扎特月半小夜曲等。

父亲逐一给我们科普著名音乐背后的名人名事,这让我第一次发觉父亲原来是一个心怀浪漫的人。父亲热情高涨地给我们讲了又讲,而且一边讲一边播放。妹妹问母亲知道这些吗,母亲说她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能不能吃饱肚子,能不能上学读书。母亲一番话瞬间打击到父亲,父亲瞬间像蔫了的茄子一声不吭地听他的手机铃声音乐。

妹妹在旁边说母亲不应不懂浪漫,要不然,两人就没有共同语言。父亲依旧不发言,母亲说浪漫有什么用,又不能当吃当喝,更不能当钱。妹妹还想说服母亲,但我悄悄制止了。也许母亲开始是一个浪漫的人,只是生活折磨的她变了,变得现实起来,不,准确地说,生活让她离不开精打细算,离不开油盐酱醋茶。

父亲打破僵局说,你们听这些世界名曲吧,越听越好听,越听越耐人寻味,就像品味人生,越品越有滋味。我们谁也不说话,我不想打破父亲心目中美好的幻想,可能母亲和妹妹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们静静地听着世界名曲。

播放到《蓝色多瑙河》时,父亲说我最喜欢这首音乐,还说他为什么喜欢这首。我已经忘了父亲为什么独爱这首音乐,但是我喜欢《杜鹃圆舞曲》,音乐也分一见钟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

听完一遍以后,父亲说丹宁,要不你给你同学打个电话吧。我脱口而出说不知道给谁打,我又没有他们的电话号码。父亲说你总得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吧,我说有是有,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打给他。父亲说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给怎么给他说林凯的事情,我想就算我说的清楚明白,他也不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我不仅想到了林凯,也想到了郑榕榕。可是,我记不清她家的电话了。

父亲说那你就多打几次,说不定就能打通。父亲又开始讲他的人生大道理,说人一生当中,不用太多朋友,有一个知心朋友就值了,而且知心朋友都是初中高中,到了大学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进入社会想都不要想。

我勉强结果手机,手机发出亮光,把那些字母键映射得清清楚楚。我试着拨通郑榕榕家的电话,第一次没有接通。父亲鼓励我让我重新输入电话号码,我试了还是没人接通。父亲问还有没有其他号码,我说这次打不通就算了。

当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激动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对方一直说喂,你是谁啊。父亲被我急的,从我手中拿过去手机说,她是丹宁,李丹宁。郑榕榕一听我的名字,语气都是开心,激动地说丹宁,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我被郑榕榕说的无地自容,有好多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父亲接着替我回答说,我们家刚买手机没几天,手机号也是新买的,刚才给你打电话打了三遍,要是再不通,就不给你打了。郑榕榕热情地说叔叔,你让丹宁接电话,她怎么不说话。

父亲赶忙把手机递给我,我第一次觉得手机如此神圣,如此沉重,压的我手臂都抬不起来。郑榕榕关心地问丹宁,这次你在手机里存上我家的手机号,我也存上你家的手机号,以后我们不能见面,也能打电话。郑榕榕的声音就在我耳畔响起,好像她本人就站在我身旁,我轻轻说了声行。我刚从激动兴奋的劲头里走出来,就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喊郑榕榕。郑榕榕说丹宁,我爸叫我呢,先不说了,等我忙完,再给你打电话,或者你给我电话。

我说行。刚说完,郑榕榕说丹宁,再见。手机里传来呜呜的嗡嗡声,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郑榕榕已经挂掉电话。

母亲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想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父亲说没事,存上她的手机号,你以后就可以给她打了。妹妹说姐,你刚才想什么呢,人家都给你说再见了,你怎么还不说再见。

我小声说我说不出口。他们三人问我为什么说不出口,我说我从来没想过有天我像电视剧里那样打电话说再见,我总觉得不真实,所以我说不出口。父亲说你自己对自己说三声再见,只要你张口说出来就好了。我还是张不开口说再见,我总觉得假,假的像演电视剧。

他们三人长叹一声唉,像是再说你真笨,笨死了。

说实话,我都好奇自己是怎么学会走路,跑步,认字。我这么笨的一个人,怎么就学会了这些技能呢。过了好久,我才接受郑榕榕在手机里和我说再见的事实,我才在心里对她说再见。仿佛,为了这一句再见,我反复练习好多遍。

这是我和郑榕榕第一次打手机电话,也是最后一次打手机电话,我们甚至没有发过短信。那个短信流行的年代,我完美错过了,错过了和那些朋友保持联系。

如果说我现在没有遗憾,那绝对是假的。现在再想起那时候的朋友们,真的是感慨万千。

这是我家里第一个手机号,由于有一段时间不续费,就成了欠费状态。父亲就把老号扔了,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由于郑榕榕手机号存在那张手机卡上,那张手机卡扔了,郑榕榕的电话也随之不见。

再后来换了一个新手机号,郑榕榕家手机号愈加模糊不清了,我只能想起前六位数字,后面的怎么试着拨打都无法拨打成功。直到第四次买的新手机号,现在依旧使用,没想到这个手机号已经用了二十多年。

其实,我挺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反应慢,开窍晚,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反应灵活,学什么都学的很快。这个致命的缺点,让我一早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笨可以,但是勤能补拙。

我没有选择第二次复读考试县重点一中,因为我觉得自己实在等不起了。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我迫切想要脱离学校步入社会赚钱。

我的高中生活从此拉开序幕。对此,我并不憧憬我的高中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将来会给我带来什么重大影响。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当时的感受,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在高考的时候好好发挥,也许我的人生和命运才能有机会发生改变。

之前,我从来不觉得那句话说得对,越是想要拥有什么越是无法得到,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这是我三十岁以后才明白的一个极其浅显易懂的道理。我觉得曾经发生的犹如过往云烟,镜花水月,要是想从中得到点什么,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高中生活伴随着八月军训开始了,天异常闷热,汗流夹背。据说那年是我们遇到的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好像老天故意考验我们这帮尚未长大的孩子。

有的女孩子受不了炎热天气,晕厥过去。有的女孩子为了逃避假装晕倒,不过教官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按说大家都是农村孩子,从小都是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晒习惯了的,但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时,我异常的想家,疯狂的想家,每天晚上做梦说梦话都是喊妈喊妹妹,甚至我还在梦里梦见我妈和妹妹哭了,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哭着就醒了。舍友们被我的哭声吓醒了,不过她们并没有嘲笑我,反而不停地安慰我,让我不要想家。

舍友郑可告诉我,有次听见我做梦哭着喊妈,急忙说,丹宁,别哭了,明天学校就放假了,你就可以回家见到你妈妈了。令人惊奇地是,我竟然不哭了。第二天早上醒来,郑可和宿舍其他人纷纷问我知不知道昨夜哭的事儿。我说不知道。显然,她们不相信我说的话,笑着说下次你再说梦话的时候,我们就问你家存折密码,你家存折放哪儿了,到时候和你回一趟你家。大家说着都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说,好啊,你们可以试试,我就说不知道。

她们听完全都笑了。

也许是郑可安慰睡梦中哭泣的我,让我对郑可不由产生了亲切感。这是高中时期,我的第一个朋友。她看上去比我们都大,事实上,她的确比我们大两岁。原来,她为了考县城一中复读了两年,如果再复读,就是复读第三年。她实在不想再复读了,只好仓促地结束了自己的初中生涯。

郑可,看上去就很稳重,一看就有大姐姐的风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精神面貌,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带给我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她稍微比我矮点儿,但也差不太多。她的脸属于国字脸,如果她是男孩子,肯定会很帅气。就算她是个女孩子,留着短头发,看上去非常不好欺负。也许,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善茬。

我和郑可成了朋友。

对于军训的夜生活,我完全就不起来了。不是我故意忘记,可能本身就没有什么记忆的。

一个月的军训,正好赶在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放假返校时,九月一号到了。

我们的高中生活魂不知鬼不觉的正式开始。

从此,我们每个人在教室有了固定的座位。班主任是一位年轻的女教师,长长的脸,瘦高瘦高,河南周口人,梳着一个低低的一扎长的小独辫,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班主任是一位物理老师,长这么大,我一直以为班主任除了语文老师就是数学老师,从来没想到有天班主任会是物理老师。所以,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终于可以换一位任课老师当我的班主任。

班主任让我们每个人按照座位轮流介绍自己,轮到我介绍自己时,已经接近尾声。毫无意外,我又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我觉得自己一直和最后一排特别有缘份,想来想去还是高个子惹的祸。那时候排座位,班主任都是按照个子高矮,从矮到高,从左到右排序。

幸运的是,郑可坐在我的斜对面,我和她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我自己和自己做同桌,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省的和同桌发生矛盾。

郑可见我总是一个人,主动和我说话,主动对我嘘寒问暖,对此我非常感激她。班主任暂时按照这样排座位,等过了第一次月考,再按照学习成绩排座位。班里瞬间沸腾,纷纷表示抗议。看来,他们之前座位都是按照个子高低排的。还好,我之前早就见识过这样的座位排位法,不由觉得自己复读一年也算见过世面了。

班主任并没有恐吓我们,一个月后全校月考,座位排在倒数第一排第二排的同学,考试名次竟然排前十。谁也没想到,教室后面卧虎藏龙。最让我惊讶地是,郑可考了全班第一名,全校前二十名。

当班主任念出第一名郑可时,大家纷纷转回头看向郑可,郑可从容不迫地去讲台领考试卷子,可以说快步如流星。我没有考过全班第一名,所以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郑可的心情,但我想她内心一定很骄傲吧。

第二名是李志川,他坐在和我座位相对的位置,教室的另一侧。第三名是魏玲玲,她是李志川的同桌。大家纷纷看向他们两。我突然觉得他们两坐在一起真的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地一对。

我正傻傻地看着李志川和魏玲玲,忽然听到我的名字,“嗖”的一下,我像青蛙一样条件反射跳了起来。我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不清,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地朝着讲台小跑过去,领回卷子,又小跑着回到座位。

我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脸火辣辣的,跃入眼帘的是龙飞凤舞的红色大字。我竟然考了全班第五名。我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生怕老师改错题,直到我平复激动的情绪,才敢自己默算一遍。

班主任发完试卷以后,就开始讲解考试题目。我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一节课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像是着魔。

我托着腮一边转笔,一边认真听课,手中的笔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不见踪影。我顿时清醒过来,心想完了,千万别砸到谁的头上。

我在地上搜索着不翼而飞的笔,正当我放弃时,抬头看时,一个男生面带微笑把笔递到我面前。我自觉惭愧,好像被发现上课开小差,小声说谢谢。他笑着说别客气。

班主任一诺千金,第二天晚自习时重新调整座位。结果郑可选的老座位,我懒得搬桌椅换地方,李志川和魏玲玲依旧是同桌,依然坐在老位置。

教室后排学生的座位几乎未发生大变动。班主任走到郑可身旁问,为什么坐这儿。我没听见郑可说什么,但能看出班主任关心她。我正看的专注,班主任一个转身问我,为什么不往前坐,坐这么靠后,又不是考的不好。

我被班主任这样一问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海里冒出好几个答案,我不知道该拎出哪个答案,有点嘴跟不上脑子。愣了好久,我费力地说我觉得挺好的,一个人省事。班主任笑了说,你离这么远能看见黑板吗。我假装自己不近视,说能。

班主任也没再说什么,走到李志川座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看来,李志川很有幽默感。我想,谁不喜欢自带幽默感的人,心里不免一阵失落。

自从郑可成了全班第一名,好像她就变了,变的不合群,干什么都是一个人。这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找郑可课下聊天。

晚自习结束后,我正准备放学回宿舍,这时候忽然感觉不对劲儿。糟糕,我来例假了。我焦急的望着教室里的每个人,男生女生和老师,每个角落搜索一遍,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拯救我于水深火热。每次,我总记不住来例假的日子。

眼看,晚自习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我高度紧张的神经才越来越放松,不由暗自庆幸还好是晚上放学,要是白天丢人丢大发了。我只好等着大家慢慢离开,为保险起见,直到教室灯熄了,校园的灯也熄了,我才能朝着宿舍“快速逃窜”。谁知道,我越这样想,老天越不让我如意。和我有一道之隔的男生竟然坐在座位上低头忘我地学习。我看他没有离开教室的意思,心里默念快走,快走,也不知在心里说了多少遍,看样子,他完全没有听到。这时,我想起孙悟空七十二变,心想要是我是孙悟空立刻变成苍蝇或者化成一缕轻烟,要不我就对他说一声“定”,趁他定住赶紧离开。

正当我坐立不安时,他抬起头冲我微笑,像是想起什么,说你怎么还没走。我尴尬不失礼貌地回他一个微笑,心想废话真多,你不走我怎么敢走。谁知他来了一句,怪不得你学习这么好,原来这么用功。学习再重要,也要劳逸结合。

我苦涩一笑,心想我倒是想走,可是你在这儿我走不了啊。他见我不动身,笑着说不打扰你学习了,我先走了。说完,开始整理课桌上的书本卷子,规整好,放到课桌抽屉里。我早就静不下心学习,只好看着他收拾课桌椅,心想真像个女孩儿,磨磨唧唧的,比我还墨迹。

他收拾好书桌,走出座位,站在他桌子旁边,笑着说那我先走了。我点了点头冲他笑了一下,他刚走一步又转回身说你别太晚,赶快回宿舍吧。

虽然我嘴里不停埋怨都是他害的,要不然我早走了,可我不能这么没礼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恨不得让他跑着离开教室,甚至恨不得借给他一双翅膀让他飞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教室最后一扇窗户,我才敢站起来。

果然,凳子面目全非,吓的我赶紧拿出卫生纸擦干净凳子,心里不停祈祷不能留下血迹,擦完凳子,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生怕有人回来,锁教室门的时候,手不停哆嗦。还好,一切顺利,我朝着最近的一个女厕所飞奔而去。

我失魂落魄地跑到女厕所,眼睛模糊一片,看见女厕所像是看见亲人,倍感亲切,自我安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回到女生宿舍大门,刚好宿舍熄灯,我再也不怕被其他女生看到囧的一面。那个时候,我都想给老天爷跪下磕头感谢。

周五放假的时候,大家抑制不住的激动,尤其是最后一节课。也许学校了解学生此时此刻的放飞的心情,毕竟老师都是从学生过来的,所以最后一节课往往是自习课。

教室里热闹非凡,我望着窗外心想,我的那些初四同学都去哪儿了,唐亚飞干什么去了,高一鸣是不是考上重点一中了,郑榕榕也联系不上了,还有其他人也都没了消息,放假回家的喜悦并不能冲淡我的失落。

是的,我感到非常孤单。我的朋友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知谁打了我一下,我刚想说谁啊,就见过道旁的男生腼腆地说,你能帮我捡下书吗。他说完指了指落在我脚下的课本。我弯下腰捡起还给他,心想这下好了,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扯平了。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说我发现你每次想事的时候都特别认真。

我一听他这样说,急忙低下头说为什么这样说,心里却不服气地说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我和你又不熟。

他说因为你每次想事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好像很难过似的。我第一反应就是神经病啊,竟然偷看我。可能他意识到说的话不妥,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观察你,只是每次偶然看见你,都见你皱着眉头,如果你经常紧皱眉头,特别容易长皱纹。

我不由抬头看他一眼,五味杂陈,难不成用镜子照照,看看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严重。他见我不相信,拿出藏在书里的小圆镜子,镜子巴掌大小,递给我说不信你看看。我没有接过镜子,也许是不敢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长的老相,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都显的年长成熟。于是,我勉强笑一下,说可能我就是天生长一副苦瓜脸。

他笑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很少见你笑,你笑起来肯定比紧皱眉头好看。

我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一时分不清他是挖苦我显成熟还是鼓励我多笑。他说我说你紧皱眉头,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说没有。他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应该多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我说笑了笑,瞬间回娘胎了。

他听完,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他主动和我说话,我还真注意不到他,甚至我一直都未曾注意到他叫什么名字。

我有我的世界,我只需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就可以。我也不想走进别人的世界,也不想让别人走进我的世界。我觉得我的朋友全部离我而去,他们不会想起我,只有我傻傻地一直忘不了他们。

放学时,我正把书往书包里装,准备带回家去。他惊讶地问我,放假回家,你还要看书学习吗,你拿回家能看得了吗。我说看不了也要拿家,想看的时候也不至于没书看。他说我才不背书回家,好不容易半月放假一次,我才懒得摸书本学习。

我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心想也许一个人一个活法,他活的真洒脱,要是他的洒脱分给我一点就好了。我一边装着书包一边想着他说的话。

“放假回家喽,再见!”听上去,说话的人心情很好。

我没想那么多,继续收拾我的课桌。“再见!”不知谁又重复一遍。

我抬起头时,一看是他,他脸上洋溢出微笑。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他冲别人说的。他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他的同桌笑着说再见,我看了看四周,发现他的同桌是在和我说再见,我疑惑地看着他的同桌离去的身影,直到他两从窗前走过。我才反应过来,他和他的同桌两人都对我说了再见。

我心里不由懊悔自己反应太迟钝,嘀咕了一声再见。我总觉得不真实,又自言自语道再见。

原来,说一声“再见”并没有那么难。

我这才知道意识到,自己欠郑榕榕一句再见。第一电话也是最后一次电话,郑榕榕在电话里对我说了声再见,可是我怎么都说不出口“再见”两个字。

我想,如果郑榕榕再给我打电话,挂断电话的时候,我一定会对她说一声再见。这样,我就不欠郑榕榕什么了。

妹妹像我一样没有考上重点一中,又像我一样蹲了一年,只是父亲没再去找叶小龙父亲帮忙托关系去我复读的那所学校复读。对于,父亲明显偏向我的做法,妹妹从来没有埋怨过。她也从未让父亲去找叶小龙父亲帮忙。

我知道,妹妹懂事起来比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要懂事。有时,我真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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