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生日礼物
回到了驿馆之后,闻人祎也还是不理父王。
“江天,我也知道你是护主心切,”赵德芳坐下来后就说道,“可是凡事不能意气用事。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可他有时也会坏事,什么情况下怎样处理才妥当,这个尺寸非常的微妙,只有把握好他的人才是胜者,才能笑道最后,你明白吗?”
“王爷的教训奴才记住了。”
狄媚与易仁文万顺都从来不曾听到闻人祎自称“奴才”,闻人祎总是很要面子的自称“江天”,现在听到闻人祎的话都很吃惊,加之他们都没有去出席宴会,不明白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很爱面子的闻人祎竟然会当着他们的面自称“奴才”。他们望了望闻人祎,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赵德芳。
“看来你还在为席间那一记耳光生气!”
“奴才不敢。”闻人祎道。
“敢也好,不敢也罢,事情已经过去了,等回到南清宫我再补偿你吧!”
“王爷,前几天,你说等回到南清宫之后要好好的教训江天,还要老账新账一块和江天算,这回你又说要补偿江天,”狄媚笑道,“王爷,你到底是要赏江天还是要罚江天呢?”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你们似乎有事在瞒着我,只是觉得江天是一个迷。一个富可敌国的阔少何以情愿为奴;一个文武双全的才子何以甘愿受屈。这使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闻人祎在心中道:“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你要装到几时。”
狄媚看看赵德芳看看闻人祎。
“媚儿,今天是五月多少了?”
“今天……今天……”狄媚吞吞吐吐的故意不说日子。
她是怕赵德芳又通宵不睡,那样故然能令闻人祎感动,可是这一路周车劳顿,赵德芳又是六旬老者了,若是再不睡,怎么受的了。
万顺搬着指头数了数,也没有言语。因为今天是五月十八,是他的好少爷闻人祎的生日,看看狄媚的表情他就知道赵德芳也还记得这一天。
毕江月算了算却不客气的道:“爹爹,今天是五月十八了。”
“噢十八了。”赵德芳自语道。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块五彩玉佩紧握在手里。
“爹爹,这块玉佩给了我吧!”毕江月故意撒娇道,“我拜你做爹爹,你说随身没事什么礼物,等回到南清宫再补,却原来藏着这么漂亮的一块玉佩。”
“江月,你不要胡闹。”狄媚道,“这块玉佩有主人,它是王爷的长子出生的时候王爷送给的礼物,后来闻人女侠又还给了王爷。”
狄媚说着拉了毕江月往外走,同时使眼色给闻人祎他们,示意他们也出去。
闻人祎在离开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赵德芳,他的心里就又打起了鼓:他的父王这到底是唱的那一出呀!
闻人祎想了想,问狄媚道:“媚儿,他又怎么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每年的今天王爷都会整夜不眠。所以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会想着法子让他忘记日子,可是不论我们怎么想法子,他总是能记起来。”
闻人祎有些感动的独自一个人到了院子里。
二十一年了,他以为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却不知每年的今天父王都在远方思念他。
二十一年了,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弟弟妹妹总是要在自己生日这一天向父母撒娇讨礼物,他却从来没有。因为他一直以为每个人生日这一天都是自己母亲受难的日子,没有什么可以庆祝的,尤其是还在当孩子的时候。
一直到他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继父才赠给了他龙泉宝剑,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可是那一份生日礼物当天就给他闯了个迷天大祸——龙泉宝剑到他手里的第一天就饮了血,而他也为此挨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毒打和严惩。
二十一年了,你的生日礼物也总是独特。
二十一年前你的礼物是肩上的剌青和五彩玉佩,还有就是嫡母的追杀。
今天你的礼物也一样,是一记耳光,一个教训。
闻人祎有些激动。
他冲动的想冲进房里去告诉父王说:“父王,我就是你的祎儿。”
可是闻人祎还是忍住了。
他每一次生日被记起就会有事情发生,他还是决定不说的好。
屋外的闻人祎在心猿意马,室内的赵德芳却是思绪纷飞。
二十一年了,他饱受了二十一年的思子之痛。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握着手中这块印象中带着新生婴儿的体味体温的五彩玉佩,勾划着长子的模样。
有时午夜梦回,他都会被梦中的长子遭受继父的虐待的情景而吓的再也无法入睡。
尤其是在他长子十六岁时,江湖上传的他的祎儿被其继父当众毒打的传言之后,他更是连觉也不敢再睡了。
快二更天了,闻人祎走进了父王的卧室,无声无息的为父王铺好了床,父子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软一点,才好过日子,何况赵德芳可以不义,他却不能不孝。
“王爷,您该休息了,这些天一路颠波……”
赵德芳听话的过去坐在了床边,等闻人祎为他宽衣之后,他就倒下去睡了。
也许是累了,也是许是因为知道爱子就守在旁边,赵德芳没有过一会就甜甜睡去了。
闻人祎回到了他的床上。
可是躺在床上许久他都不能入睡,最后他坐了起来开始打坐。
没多久,他就听见了赵德芳在梦中惊叫。
闻人祎连忙收功,走到父王的身边。
赵德芳也坐了起来。他流着泪,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块五彩玉佩。
“王爷,天还早,您再睡一会!”闻人祎道。
“不,我不睡,我要去看我的祎儿,我要守着我的祎儿,你就是我的祎儿。”赵德芳道,“你是我的祎儿,你跪下,让我好好看看你,让爹好好看看你。”
闻人祎跪下了。
这一刻他看见的不是处世圆滑,权倾朝野的王爷,而是一个头发半白,老太龙钟的老人;一个因为思子心切,以至不能安然入睡,梦中都有慌恐之感的老父王。
这一刻,他明白了父王的身不由已。
他来自江湖,他常听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难道仅仅是身处江湖才会身不由已吗?
不,任何一个人都一样。
无论他处于帝王之尊,还是百姓之卑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身份,都会为一些事所牵挂。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真正笑傲,能真正抛却人生的烦恼呢!
你是凡人,所以你不能。父王也是凡人,同样他也不能。
那么你何不放弃往日恩怨,认了祖,归了宗,好让父王免去思子的情结。
闻人祎真想现在就告诉父王:“我就是您思念了二十一年的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