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克利夫兰清新宜人,亚瑟的脑子里还沉浸在昨晚酒吧的喧闹和威士忌麦芽的香醇中,他从16楼的办公室往下看,可以看见罗杰大厨所任职的“小马里兰”餐厅,位于一栋奥斯曼风格老建筑的顶楼,带一个枝蔓摇曳的花园露台。
如果不喝点他们家的特制鸡汤的话,亚瑟还没有办法开工,这是他五年来的小秘密,作为一个广告创意人,亚瑟的早上一般是在睡眠中度过,直到10点多悠悠转醒,然后来到公司,11点半准时来到餐厅的露台喝鸡汤,从而避开午间高峰人流,这是亚瑟雷打不动的习惯,说来也奇怪,喝完鸡汤之后,总能给他带来天马行空的点子。
腕上的卡地亚手表准时落在11点半,亚瑟穿过餐厅的走廊,一阵带着甜味的温暖蒸汽扑面而来,墙上挂满了美国南方农场的老照片,吧台边,有几个零零散散的食客喝着咖啡,看着纽约时报。
他坐在熟悉的位置,欣赏着初夏的花园,被一场暴雨冲洗过后,牵牛花开始娇羞绽放,一颗红枫颜色转绿,他想:“到秋天的时候,枫树又要转红,它也挺忙的嘛…”
正在亚瑟胡思乱想地时候,服务员克丽丝端来了他要的鸡汤,还有色拉、面包、土豆泥、咖啡及香烤龙利鱼,由于亚瑟是常客,不需要点单,餐厅就直接送上他要的套餐。
亚瑟一看到他的鸡汤便眉开眼笑起来,像犯了酒瘾的老饕一般,他的手抓起调羹,像在漂浮着冰块的孤海中抓到了浮木,喜不自禁地喝起来。
“噗呲——”亚瑟嘴里的一口鸡汤喷了出来,他眉头紧皱,怎么今天的鸡汤变味了?他急忙询问还在一旁的克丽丝:“喂,这鸡汤…这鸡汤怎么回事啊?”
克丽丝早有预料,彬彬有礼地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换了厨师,所以鸡汤的味道变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希望您可以慢慢适应一下…”
亚瑟心头火起,咆哮道:“可你们家的鸡汤是最有名的啊,罗杰呢?死罗杰去哪里了?!我就要罗杰的汤,我只要罗杰的汤…”说到后面,声音转轻,但他的脸色变得像死灰一样,看着克丽丝,面露恳求。
克丽丝看左右没人,给亚瑟写了个便条,递给他说:“这是罗杰家的地址,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他现在当作家了,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在天天写心灵鸡汤呢,而且他还刚刚出版了一本书呢!”
亚瑟心急如焚,没有了鸡汤,下午都没能量想创意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跟上司说家里要修水管,他火速开车来到了克利夫兰郊区的一个花园别墅。
罗杰一开门,马上认出了老顾客亚瑟,笑着让他进屋坐会儿,问他要不要来点苏格兰威士忌。
亚瑟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开始抱怨;“老罗杰啊,你干嘛好好的鸡汤不做,反而写起心灵鸡汤来了?”
罗杰喝着龙舌兰酒,笑容可掬地说:“我的推特上面粉丝很多啊,大家都喜欢看我写的文章,你知道吗?我从小跟我的黑人管家学习煮鸡汤,已经有50多年的经验,我完全知道怎么煮一锅鸡汤,如何通向人们的灵魂深处,如何让人们忘掉忧愁和烦恼,沉浸在纯粹的欢愉之中,而写作也是如此,写好心灵鸡汤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它同样需要进入人们的心田,才能感化他们,俗话说的好,治大国若烹小鲜,写作之道同样如此。”
亚瑟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寻思好像也有点道理,他挠挠头,打算消化一下罗杰所说的话。
罗杰又点起一根雪茄,悠然地说:“你小子光顾我餐厅也有四五年了,讲道理我也是快退休的人了,你能喝五年我的鸡汤,但你真的能永远这样喝下去么?人生的时光是有限的,鸡汤也是如此,你敢说鸡汤里没有装着你这五年的回忆么,你喝的是一种习惯,是一种慰藉,一种短暂的欢愉,当你垂垂老去之时,回忆起从前喝过的鸡汤,那一种美好的感觉…”
罗杰在这里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叫做曾经。”
亚瑟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说道:“老朋友,你说的有点道理,令我茅塞顿开,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想多听听你唠嗑…”
罗杰递给他一本精装书,书名叫做“罗杰鸡汤”,笑着说:“只要十五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