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匆匆忙忙地搭上了回家的末班车,回到家时夜色早已降临了,天上还开始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感觉越发的冷了。刚接了我回来的爸爸还在停车,我便急急地自己扯着行李箱进了院子。一抬头,灶房里的灯光便直直的化进了眼睛里,柔和似纱,,温暖似霞,明晃晃像一团温热的水融进心头,再渐渐蔓延至四肢。于是刚刚还冰凉的手脚,就仿佛片刻间活了过来,不自觉轻盈的迈向了它。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热腾腾的白气,那古老的土灶,经年不衰的继续发挥着它的余热,缭绕的雾气后是忙碌的母亲,边盛饭边说:“回来啦,赶紧拿筷子吃饭,我炖了汤。”
就这样围坐在那张小桌旁,一家四口在渐渐消散的雾气后露出各自的脸,桔黄色的白帜灯在头顶悬着,柔和的黄晕给他们的轮廓以柔和 眼眸以安宁。白澄澄的米饭,浓郁的汤,就在这盏上了灰的灯泡下模糊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地展开了他们的故事。仿佛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或许这样的故事在很多年前,很多地方早已上演过很多回。我想故剑情深的汉宣帝或许就很多次在市井昏黄的烛光旁诉哀怨,话家常。许平君呢,就借着那团柔和而美丽的光轻轻擦去丈夫眼角的泪柔声说:“没事儿,我陪你呢。”又或者遥远的欧洲大陆黑暗的德意志在灯光旁的还有两个眉头紧锁的年轻人,他们在为人类的共产主义而探索,而踌躇。他们困顿,他们思索。然后隔着那有着南瓜一样颜色,南瓜饼一样柔软的明亮相视一下。彼此相知即便此刻身处困顿依然觉得万物美好,我在中央。就这样,这一抹小小的昏黄像一朵朵不起眼的花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开遍历史的长河,盛于七洲四洋,将这一份感觉传承,这是人类对美好的眷恋。
窗外的雪还在飘着,不一会儿工夫地上已然是白茫茫的一层。远处的房子,草垛也都带上了一顶滑稽的帽子。乡村的夜是如此的寂静,加之这不期而至的雪,本应肃穆萧瑟的。然而此刻苍苍茫茫的大地却因为这一点点的柔黄,而显得分外美好安宁。大概温馨既来自于人情吧,不论是相濡以沫的爱情,风雨同舟的友情,还是只是一份共品骨头汤的平平淡淡的家常亲情,即便微小,也是温暖,馨香四溢。不觉想这一盏小小的灯,承载了多少人类几千年对温暖的向往,对美好的眷恋,又羁绊了多少风雪中的行人的步伐啊!
突然间想起那夜访湖心亭的张岱,想来手里也该有盏氤氲着黄晕的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