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陌很漂亮,就是放眼全校,也没几个比得上她的。和露陌在一起时,平时笑嘻嘻的鹿舞就会很不自在,她总觉得自己的个子太矮,笑声太响,裙子太皱。的确,露陌太完美了,完美到可以随意拒绝任何求爱的男生。但是露陌的拒绝并不构成任何障碍,在宁海大这个僧多粥少的地方,男生们一直敢死队般的前赴后继。
“你感觉到了没?”这天,龙不二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最近好像有很多人垂涎露陌。”
风行云皱眉看了白了他一眼:“正常……不过这关你什么事?你难不成以为你有机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关注一下也不行?谁跟你似的,装得多么清高。”龙不二反唇相讥。
虽然众人嘴上谁也不服谁,但却没有一个真正去追露陌的,大学上了一年半,这屋里却还是坐着五条光棍。
“我说,”辛不弃叹口气道,“人家可是闻名全校的美女,我们跟着瞎搀和什么,你们没听说她和羽鹤亭……”
坊间颇有些传闻,说露陌和羽鹤亭关系不一般。但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所以这事至今也没有着落。好在羽鹤亭不当校长了,男生们也就更不惧流言蜚语。
“自古红颜多祸水啊!”青罗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满座皆惊。
龙不二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今儿又受啥刺激了?难道鹿舞又把你给咋了?”
“什么也没有!”青罗目露凶光,对龙不二提起前尘颇为不满,“我就说说都不可以?养骆驼的又不是你们!”
风行云嘟囔一句:“骆驼这两个字可是你提的。”
“对了,”瀛台寂插话过来,“鹿舞不是露陌隔壁宿舍的吗?她就不了解露陌有没有男朋友?”
“我怎么知道?”青罗没好气道,“你自己去问啊!”
青罗站起身,稍稍整理下衣衫,径直朝门口走去:“刚才铁导打电话找我有事,中午你们自己去吃。”
众人望着青罗的背影,大惑不解。
辛不弃道:“不会是生气了吧?”
“不关我事!”龙不二赶忙撇清。
青罗哪里是去铁导的办公室,他就一个人在校园里瞎溜达。脑子里不断回忆着那天的场景。
话说这青罗喜欢露陌不是一天两天了,非要追根溯源,大概要从大一开学一个月吧。他喜欢露陌的理由也很简单:长得好看。
青罗是那种从小到大都没和女生关系过密的男生,更不懂什么样的女生应该称之为漂亮。在他眼里,形容女生最好的词汇就是“好看”。所以他的想法也很简单:露陌长得很好看,怎么看都好看,所以他很喜欢她。
按道理说,这种不谙世事的初生牛犊在露陌的追求大军中是很不起眼而且毫无竞争力的。无奈鹿舞就住露陌隔壁,虽然不同专业,但依鹿舞的性格,很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露陌再漂亮,终究不是那种冷的像冰块的女生,没有理由拒绝鹿舞的友谊。所以,青罗这个毫无天时的家伙一不小心坐拥了地利,这让他比很多人都能多见露陌两眼。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认识了,至少是个点头之交。
好了,再说回那天。那天,青罗手捧着好不容易买来的《九阙星野》首映票,堵在女生宿舍楼下一处僻静的地方等露陌回来。
“她为什么老笑呢?”青罗想到这里,还是不解的问自己。
电影票露陌倒是接了,但除了礼貌性地表示惊讶和感谢之外,就是一直笑。那甜美的笑容让青罗第一次感到脊背有些不舒服。
其实青罗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想和露陌谈恋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就算是追求露陌了。他只是觉得露陌很好看,自己很喜欢露陌,想和她在一起,比如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自习之类的。青罗从来没想过和露陌看完电影后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除此之外的事情会让他手忙脚乱。
不过,好在首映那天露陌根本没有去。
青罗孤零零地看完电影,垂头丧气地往学校走。他以为露陌笑着接了电影票就意味着答应了他的邀请,哪知道看起来这么高洁优雅的女孩竟然也会食言。其实青罗从没想过如果露陌真的来了,他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看电影会不会显得尴尬。
当他回到学校,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经过露陌的宿舍楼时,他抬起头望了望——灯亮着。也许人家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拒绝我吧,他想。
宁海大的学生公寓排列毫无个性可言。方方正正的楼宇,网格状地分布在生活区,缺少大学应该具有的那种张扬和活力。这样规划的唯一好处仅仅是方便管理和寻找。当然,楼与楼的距离也像九州大陆上所有大学一样那么近,视力稍好一点就能把对面的风光尽收眼底。
露陌的宿舍楼在生活区的东南角,而青罗他们住在中间靠东的地方。于是每次青罗从南边进入生活区,都会经过露陌的楼下。但他和露陌之间还隔了两幢楼,看似这么近,实则那么远。
鹿舞正在阳台上洗衣服,无意间瞥到了从楼下经过的青罗。看着青罗耸着肩膀,心不在焉地走过,心里倒有几份同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鹿舞给自己找了个无所谓的理由,继续吭哧吭哧地洗衣服。
青罗刚一进门,就被各种问题围住了。
“战况如何?”
“今天她穿的什么衣服啊?漂亮吗?”
宿舍里的人各个正襟危坐,仿佛正在等待天启城皇帝登基的新闻发布会。
本来青罗心情就不好,看到这么一群狗仔队,更没了说话的兴致。丢下一句“她根本就没去”,然后便躲进了浴室洗澡。
“不会吧。”几个人面面相觑。
“露陌还有这么一手啊。”瀛台寂有点佩服这小姑娘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戏了?”风行云插嘴道。
“谁知到呢,女人心,海底针啊。”瀛台寂不置可否。
瀛台寂高估露陌了。
不是露陌不想去,而是她根本就去不了。今天一整天,露陌都没在学校。
“一大早她就出门了,”鹿舞在QQ上对龙不二这样说,“宿舍楼下有人开车来接她。”
“什么?!”龙不二有点不敢相信,“难道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也别瞎猜啊,”鹿舞说,“我也没看清到底来接她的是谁啊。”
其实鹿舞后一句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只是龙不二却没能嗅出来。谁接走了露陌,鹿舞当时看得真切,但她不能传出去,否则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让我们回到这天早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露陌打心眼里还是不愿和青罗约会的,但找不出太好的理由拒绝他。本来露陌准备让鹿舞给他带个话,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前一晚的一个电话让露陌有了金蝉脱壳的方法,却也彻底打乱了她的心。
打电话的人约她第二天见面,说是早上会到宿舍楼下来接她。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时候”,放下电话露陌有些生气,“不过也的确很久没见他了。”
于是这天早上,露陌早早起了床,细细地梳洗打扮一番。比邻洄鲸湾的厌火城,早晨还是稍稍冷些,于是露陌在自己淡紫色开衫上又加了一条羽族传统式样的白色披肩,然后静静地站在宿舍楼门口等着,看上去素雅而静美。
来者不是别人,正式宁海大前任校长,现任厌火城城主的羽鹤亭。
羽鹤亭没下车,只是将玻璃摇下一半,对露陌说:“上来,外面冷。”
露陌没说什么,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她挽了挽手上的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了,露陌坐在车里,却没急着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的树木掩映,朝阳升起,若有所思的样子。羽鹤亭就更有耐心了,虽然已经是年过半百,但精神不减,甚至渐渐哼起了小调,似乎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少女。
终于,羽鹤亭在驶出校门的时候开口了:“去哪里?”
露陌稍稍想了一下:“格天阁吧。”
两人似乎对彼此的默契心照不宣,羽鹤亭一挑眉毛:“都去了很多次了,去不够吗?”
露陌微笑:“不够啊。”
格天阁是厌火最高的建筑,从格天阁可以看到南山路、宁海大、朱雀门,甚至是洄鲸湾,厌火整座城市都能被收在眼底。此时的厌火还沉睡者,在太阳的照耀下泛出橘色的微光。
羽鹤亭看着这座正在醒来的城市,笑着说:“其实你是想让我看吧?”
“谁说的?”露陌没看他,走到十二武神像一侧,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尊影武神,“我是喜欢这边的武神像,好多年了呢。”
“的确,”羽鹤亭点点头,“小时候我经常带你来玩,你不老实,有一次倒栽葱掉下来,把我吓坏了。”
“您还记着呢,”露陌咯咯笑起来,“那时候我才七岁呢,爸。”
“什么七岁八岁的,”羽鹤亭也笑了,“我就记得你小时候比同龄的女孩子都好动。”
看着武神像,露陌的眼神渐渐有些黯淡,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可是长大以后,你就越来越忙了……”
羽鹤亭走过去,扶住露陌的双肩,他的手掌一如当年那个父亲一般,有力却又温柔,让露陌感到无限安心。但时间最是无情,它让露陌长成了婷婷少女,却染白了羽鹤亭的双鬓,更拉宽了父女间的罅隙。羽鹤亭自感愧疚,却又无法补偿这个女儿,他所选择的人生,注定要辜负一批人——若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太阳渐渐升高,格天阁的银顶也愈发灿烂起来,在周围乌黑的雕梁画栋的簇拥下,仿佛振翅欲飞。
“说点别的吧,”羽鹤亭故作轻松,“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男朋友啊?”
“爸!”露陌假装有些嗔怪,“哎呀,女儿还小呢!”
“不小啦不小啦,”羽鹤亭笑着说,“你娘嫁给我时,比你还小两岁呢。学校没有中意的么?”
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露陌当然也盼望着一位爱她懂她的人出现,只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没有呢!您以前不是常说,尤其是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吗?”
“话是这样没错,”羽鹤亭点点头,“但机会也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愧是在厌火各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讲起道理来一套接着一套。
羽鹤亭继续说道:“你们学校有个叫青罗的,你认识吗?我看他各方面都还不错,家境也好,他父亲沙陀药叉正好和我有些交情……”
露陌怎么会不知道青罗,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灭云关集团和沙陀药叉。而羽鹤亭居然点名提到青罗,看来是没少关心这些。至于他知不知道青罗在追求自己的事情,露陌就不得而知了。
“他?”青罗已经让她有些烦心了,没想到自己的亲爹又搀和进来,这让露陌更加不悦,直接打断了羽鹤亭的话,“怎么会不认识?他和我一个朋友是同班。”
羽鹤亭眼睛一亮:“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露陌低下头,缓缓道:“人还不错,但我没什么感觉。”
“这样啊,”羽鹤亭沉吟一下,“不过人都是要多接触才能了解的,他父亲又是沙陀药叉……”
在露陌的成长历程中,这样的情况不算少——羽鹤亭很多事都瞒不住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儿。羽鹤亭有时候会为此感到头疼,她如果只随她母亲就好了,什么事都看得透透的却也不说,他有时会这么想。
九州已经不是过去的九州,人羽通婚不再为人诟病。曾经的战争持续多年,羽人自诩的高贵早已不复存在。露陌也不反对人族和羽族的爱情,但她讨厌父亲自作主张的引诱。她知道父亲想做什么,虽然从小和母亲生活,父亲这一角色一直没有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露陌盯着父亲,眼神渐渐冷下来。
厌火城海运凋敝多年,又地处宁州南端,与瀚州交通不便。灭云关被炸开后,整个宁州都向瀚州敞开了胸怀——甚至北陆的格局都将发生变化。宁州八镇没有一家不会盯上这潜在的机遇,于是纷纷开始拉拢灭云关集团。茶钥和南药半年前就派人与沙陀接洽,据说已经取得了不错的进展。羽鹤亭不能放弃这机会,他是厌火城主,不能不为厌火的崛起着想。况且,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段不会在接近晚年之时卸下校长之位跑来挑这副重担。古来成大事者,必有天时地利人和助之。厌火不占天时地利,羽鹤亭能下的棋少之又少,唯有青罗一子,他是万万不想再丢的。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跟女儿说。也许说了女儿也不会理解——假使露陌答应了,可能羽鹤亭会更加心痛——他对女儿辜负太多。
羽鹤亭面对着女儿,没再多说什么,他只觉得歉疚得很。
中午,这对父女在格天阁闷声闷气地吃了饭。饭后稍稍休息一下,下午羽鹤亭就送露陌回了学校。一路上,两人再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对话。露陌和她父亲难得一次的相聚,又一次不欢而散。
我们故事中没有出场的主角青罗——简直是委屈的无以复加。本来露陌对青罗只是没有好感,今天过后,甚至开始有些讨厌起青罗了。于是露陌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接受青罗,而且还要让他苦不堪言——女人决绝起来,当真是男人望尘莫及的。
虽然生在宁西,但青罗仍不愧是瀚州蛮族的后代,身上就是有那么股韧劲。在看电影被放鸽子之后,青罗没有气馁,反而一连半个月总是有事没事就和露陌来个“偶遇”,趁机说说话,请她一起吃饭什么的。但露陌对他总是爱搭不理的,这让青罗很是受伤,却也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
鹿舞有时候会和露陌在一起,每每看到痴情小伙铩羽而归,总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到底是怎么了?”鹿舞也有些好奇,不晓得露陌的态度怎么转变如此之大,“这家伙对你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
“说什么呢。”露陌轻轻否认。
但她也不继续往下说原因,只是自顾自地摆弄腕上的手链。
长此以往是不行的,露陌这样想,必须让他知难而退。露陌终究是个善良温和的女孩,还是不忍直接拒绝青罗。
这天,露陌下楼去旁边的五金店买胶水,想给自己的衣柜粘些印花或者别的装饰。结账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货架上几盒散乱的铜锁上。这些锁,锁眼上都插着钥匙,大小虽然差不多但,形制各有不同,可能是谁不小心把几个盒子混了起来,他们在昏黄的灯光下沉睡着,微微泛着神秘的光晕。
露陌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大叔,这些锁多少钱啊?”
老板一下没理解露陌的意思:“你要多少?”
“这些有多少?”
“好几百呢,”老板想了想道,“钥匙让我家小孩给乱玩都插错了,你可能不太好找到配对的。”
“那我都要了吧。”露陌笑笑。
老板有点诧异,不过没有多问:“行!那这些就算你五十块钱吧,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处。”
“鹿舞,你的山王能让我用用吗?”露陌问她,“会还给你的。”
鹿舞倒是没有拒绝,伸手把山王从钥匙链上解下,递给露陌,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露陌忙着摆弄手上的各种锁,没有立即回答鹿舞。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把玄色小锁,所在眼前的一座一尺高的螺旋形铝架上,这是她托五金店老板做的。她把钥匙丢进身边的一个玻璃杯里,又看了看山王,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想让他死心,否则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可是这样你不觉得有些残忍么,”鹿舞甚至有些同情青罗了,“给他希望,但是……”
很多看似有希望的事情,其实都是注定的,鹿舞想起了那个关于黑影刀的传说,大约露陌也是这么想的吧。
露陌把山王锁在基座的最下面——完成了最后一步。她把山王的钥匙还给鹿舞,随手捡起另外一把样式差不多的,就要向玻璃杯里扔。
“别!”不知为什么,鹿舞一下子有些着急。
鹿舞望了望那架子,各种颜色的锁在上面闪闪发光,每一把都像钻石般耀眼夺目。这些锁环环相扣,蜿蜒而上,组成了一条似乎永无止境的阶梯。这些锁组成了一件灿烂的艺术品,它这一刹那仿佛有了灵性,不希望被人探寻它身体里的精巧构造,而是透过这千疮百孔,对外界永远隐藏自己的秘密。
她已经不再是刚上大学的那个不谙世事的鹿舞了。从上次青罗和龙不二的矛盾中,鹿舞看到了这个蛮族青年直率的一面,也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她看到了青罗为了大家所付出的努力,才明白自己以前多么的天真和不懂事。不管怎么说,露陌的所为对青罗都是种伤害,而鹿舞虽然站在露陌一边,却也不想这种伤害发生。
露陌惊讶地看着她。
鹿舞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随口找了个理由:“人家毕竟没犯什么错,用不着这么残酷吧。”
“没有错么?”露陌笑了,她好像是在问鹿舞,但也更像是在问自己。
一屋子人围着这件“半行为艺术品”七嘴八舌。
“露陌的手很巧啊。”这是青罗说的。
“照我看,”龙不二摸摸那些锁,“她是要多恨你,才能花这么大心思啊。”
青罗哑口无言,悻悻地低下头去。
风行云白了龙不二一眼:“我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好歹现在是个机会摆在眼前呢。”
瀛台寂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锁,他在想秘术协会里有没有填阖术高手能打开这些锁。
辛不弃问鹿舞:“这一共有多少把锁啊?”
“不知道,”鹿舞似乎毫不在意,不过还是偷偷瞟了青罗一眼,她晃晃那玻璃瓶,“少说也有二三百吧。”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这东西又不是我做的,别跟我摆出这副表情,”鹿舞后退一步,“不过呢,露陌说了,没有时限,只要青罗能全部打开——当然,用钥匙,她就答应青罗。”
别说是女人,哪怕就是处在追求阶段的男人,其智商如何低估也不为过。青罗仿佛一瞬间把和鹿舞的过节全部抛在了脑后,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感激:“万分感谢!万分感谢!”
“那就加油吧,”鹿舞不置可否,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只有瀛台寂注意到,鹿舞离开时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果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他想。但瀛台寂也不知道露陌和鹿舞两个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锁对于青罗来说,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青罗动作倒也快,只一个下午,就打开了四把锁。
“照这个进度,”青罗向大家炫耀,“一个月我就能搞定啦。”
“你个笨蛋,”风行云不屑道,“随着锁的数目越来越少,你要试的次数也在减少,开锁的速度会越来越快的。”
青罗一拍脑门,笑嘻嘻地说:“好像就是!多谢提醒!”
“但是,”辛不弃提出一个问题,“我昨天粗略数了一下,好像钥匙的数量比锁要少一些,并且,鹿舞没有说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
青罗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就是她们的手段吗?瀛台寂想,应该不是,即使一把钥匙能开不只一把锁,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全部的锁还是能被打开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风行云有点晕了,“重新去试?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不知道哪吧钥匙能开哪几把锁啊。”
问题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真是麻烦,”龙不二不愿再想这个问题,“先不管他,总之先把能开的都打开再说。”
龙不二的方法简单粗暴,但目前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青罗哀叹一声,继续埋头开锁了。风行云拿已经开锁的钥匙随手试了试,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果然又打开一把锁。
看来真如辛不弃所言。
“这样的话,”辛不弃皱眉道,“要全部打开,可能一个月还不够呢。”
鹿舞回到宿舍的时候,露陌正在好整以暇地晾衣服。她知道鹿舞的到来,却没有回头看一眼。鹿舞本来就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性格,对此也没太多意见——即使她再和露陌有距离感,两人的关系也是相当好的。鹿舞轻松地坐在露陌的椅子上,好像刚刚她只是出去接了个电话那么简单。
“人家青罗可是开始努力了,”鹿舞转头说,“如果最后他发现了……”
“他不会发现的”,露陌提起一件淡蓝色背心,“即便是发现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
“男人往往会这样,就像找蜂蜜的狗熊,被刺痛了就会扭头寻找下一个。”露陌的语气非常肯定。
鹿舞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想到露陌会有这种感慨:“难不成你以前……”
露陌摇摇头:“我只是从别人身上明白这样的道理而已。”
她想起了那个叫做羽鹤亭的男人,既谨慎,又坚定,但必要时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放弃。
“男人们干嘛要这样呢,我不明白,他们不懂得坚持到胜利的可贵么。”难得鹿舞也能感性一回,大约是和露陌在一起久了,被影响到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追求最多的利益吧。”
“所以你料定青罗会放弃?”鹿舞问。
露陌不置可否,但鹿舞明白她是默认了。只是连露陌自己都会觉得这方法有点残忍,但她不愿再纠缠下去了。一想到她父亲,想到沙陀,想到那天,她就感到这世界的复杂不是她所喜欢的,于是这份情感被连带着转嫁到了青罗的身上。
如果露陌是别人,那她可能还会想:甚至青罗的接近也是有备而来。但是露陌身上美丽的光芒就在于此——她很善良。善良到不愿意对人有一丝一毫的猜忌,她只是想同周围的人平和地生活和交往。这么多年光是看着父亲,她就已经感到了疲惫,她不愿再去从那么多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了——轻松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如果从这点来说,青罗还是和露陌很般配的:他善良纯洁,有一说一,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青罗有点傻得过头了——这么多天,露陌的态度已经其实已经很明确,但他还是傻乎乎地认为这些都是考验。
鹿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窄窄的床板被她蹂躏得惨叫连连。虽然跟青罗不止一次爆发冲突,但她打心眼里还是把他当朋友。鹿舞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么傻傻地被骗下去。
于是,和露陌一起吃早餐时,她忍不住试探道:“喜欢一个人本身没什么错吧,这样下去最后青罗该多伤心,不如早点让他死心……”
露陌漫不经心舀着绿豆汤,细细的发丝偶尔垂下,又被她挽上耳后。她抬起头,从手腕上取下一条皮筋,左手拢住秀发:“时间早晚我其实不在乎,我只是想他不再来打扰我。”
鹿舞明白了,露陌只是随便找了个支开青罗的理由,至于青罗什么时候能够理解,就看他自己了。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反感一个人同样也是这样。鹿舞叹口气,目光在露陌的纤细的手指上游移,最后落在绑好的马尾辫上——其实她觉得露陌还是把头发散开更好看。看来可以告诉青罗了,况且我的山王还在上面,被他一气扔掉就麻烦了,鹿舞颇有些无奈地想。
自从青罗把白果皮寄养在苦龙那里后,除了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偶尔还会把白果皮领进校园散散步。学校不准养宠物,但带着逛逛是不管的。虽然大家不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和一头骆驼在校园里散步,但这种稀罕的宠物每次还是会吸引不少目光。所以鹿舞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青罗。此时青罗正带着白果皮在宿舍楼下的小店买冰淇淋,见到鹿舞跑来,忙跟她打招呼。
“我昨晚又开了五把锁。”青罗笑呵呵的。
看着青罗的笑脸,一时间鹿舞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真相。
要是我说了,青罗会不会迁怒于我?毕竟我眼看着他像傻瓜一样被耍弄……可是不说的话,青罗早晚会知道,那个时候说不定更难收拾……鹿舞的心有点乱,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开朗的男孩,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他。
但不能让青罗这样下去,这是鹿舞来时就做好的打算,她还是要告诉他。
“听我说,”鹿舞严肃地盯着青罗,“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
青罗一脸不解:“有什么问题?”
“这个……露陌其实一开始就没给你成功的机会。”
“什么意思?”
不知为什么,鹿舞自己开始紧张起来:“她给你的钥匙里面……有一部分是换过的……”
鹿舞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青罗只能勉强听到。
虽是勉强听到,但杀伤力也是巨大的。青罗愣了一下,似乎开始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渐渐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凌厉、愤怒。
他逼近鹿舞一步:“你再说一遍?”
鹿舞当然没有这个勇气,她只能保持沉默。
有一瞬间,青罗真的想要动手打人,但他忍住了,他不能这么做。关键时刻他继承了父亲沙陀的冷静与克制。当怒火平息,青罗的脸上浮现出的痛苦、悲伤、无奈与无助,是鹿舞从没见过的。鹿舞忽然很想抱抱这个男孩,安慰一下他的心灵。她这么做了——或者说几乎这么做了。
一阵骚动打断了两人无声的对白:“茶匙!你给我滚出来!”
循声望去,就在青罗鹿舞身前的这座宿舍楼的楼顶,一位年轻女孩摇摇晃晃地立着,从样子看,是在望着下面的人群。学生们大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震惊之余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同学,不要啊!”
这时旁边的人开始活动起来。
“快点报警……”
“怎么突然就有人要跳楼啊……”
人群开始聚拢过来,大家对白果皮的好奇瞬间转移到了这名女孩身上,青罗和鹿舞正站在这座楼的下方,是绝好的看热闹场所。两人无奈地被人群挤着向前走了几步,白果皮也被冷落在了人群外面,孤零零地站在对面一栋楼的墙根,它还不知掉发生了什么。
“叫茶匙过来!不然我就死在这里!”女孩情绪非常激动。
这里离青罗的男生宿舍只有一街,男生们有些直接跑下楼来到人群中,有些则透过窗户向女孩喊话应付:“同学,我们已经去找他了,你耐心点,别做傻事。”
应该说,紧急时刻,宁海大的学生还是很不错,至少没有添乱。
“你来了,有办法吗?”青罗看到跑来的瀛台寂,急切问道。
瀛台寂顾不上喘口气,抬头仔细望了望,转身无奈道:“不行,太高了。”
青罗所想,是让瀛台寂用印池术把女孩救下,但宿舍楼太高,瀛台寂实力也有限,他的秘术达不到那样的水平。
“我只能在她可能跳下的地方设几道冰障,缓冲一下下落的力量……”
“那也可以,快点吧!”青罗鹿舞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样,都有些吃惊,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想其他。
施术的时候,青罗问他:“你知道这女孩怎么回事吗?”
瀛台寂摇摇头,现在他要集中精力,不能多说话。
倒是几个知晓底细的路人揭开了谜底。
“还不是怨那个茶匙,脚踩两只船……”
“嗯嗯,我听说两个女生为了这个还打了好几架……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吃了安眠药自杀,后来被发现送到医院洗胃才救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这个……”
三道冰障完成没多久,这次跳楼事件的主角——茶匙就匆匆赶到了现场。他冲过人群,站在大家围成的一小片空档中,这空档时女孩可能跳下的地点,离青罗他们也没多远。
“四儿,”茶匙朝楼顶大喊,“你这是干什么啊!”
女孩见到茶匙,情绪越发激动:“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和那个贱人都干了什么!”
茶匙理亏,只得吱唔搪塞:“我……你听我解释……”
身旁有人小声道:“不管说什么,先把人救下来。”
茶匙一激灵,马上发挥出他花言巧语哄女孩子的本事:“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绝对是真心实意……那天她被送到医院洗胃,我也是马上就找你解释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她来往,可以吗!”
救人要紧,茶匙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
也许女孩被他的话动摇,也许女孩本就不想跳楼,她的太多有所缓和:“你拿什么保证?”
茶匙咬了咬嘴唇,朝她喊道:“你下来,我——这就娶你为妻!”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一枚炸弹,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茶匙虽然花心,但并非出尔反尔的小人,何况他背后是一整座茶钥城。楼上的女孩也被惊呆了,她没想到茶匙会在这时候向他求婚,如果这算是求婚的话。
早就爬上楼顶潜伏在女孩身后的几个男生互相一使眼色,准备趁此机会将女孩救下。
可就在这时,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惊人一幕出现了。青罗他们身后的宿舍楼的楼顶,另一个女孩的身影闪现出来。显然,刚刚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带着哭腔,朝楼下的茶匙叫着:“茶匙,你这人渣!我诅咒你永远被暗月折磨,不得好死!”
说罢,她纵身跃下六层的宿舍楼。
没有人会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前后十几分钟里,三角恋的另一女主角,会用自己的性命,给茶匙悄悄出了一道选择题。女人的智慧,女人的奇特,女人的决绝,刹那间划破所有人的呼吸,让他们不知所措。
“不好!”瀛台寂忙重新施术,可是已经来不及。
看到女孩跳下,地面上的人群一下骚动起来。也是这一瞬间,鹿舞被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一下撞到了墙边的白果皮。说时迟,那时快,受到惊吓的白果皮惊嘶一声,身体向后退了两步。
“轰”的一声闷响,让所有人脑中出现一段空白。
“白……白……”青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另一栋楼上的女孩也吓呆了,被身后的男生们一把抓住,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她。
白果皮软软地瘫在地上,脖子被砸变了形,脑袋紧贴地面,嘴角缓缓地渗着血沫。另一边,跳楼的女孩仰躺着,看起来还有呼吸,不过伤得也不轻。
“快送去医院!”瀛台寂跑过去,以不容置喙地语气对茶匙喝道。
青罗一下跪在白果皮身前,哭喊着:“白果皮!白果皮!”
白果皮极力抬眼盯着主人,清亮的眸子却慢慢暗淡下去。它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舔舔青罗,可是做不到。渐渐地,白果嘴角的血沫开始变少,它却越发虚弱了。
青罗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他从瓷瓶里捻出一片青绿的草叶,塞进白果皮嘴里:“这个……吃了这个就一定没事了!”
暗红的血液从白果皮周身散布开来,宛如羽人元极道里繁复的花纹——象征着生长的太阳和象征着死亡的谷玄。青草似乎没有任何效果,白果皮的鼻息渐渐隐去,它的头颅侧贴在地上,一只眼睛不再望向主人青罗,而是头顶的天空。
“对……对不起,”鹿舞缓步走到青罗身边,以同样的姿势趴在桥栏杆上,“真的很对不起,都怪我……”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青罗没有看她,缓缓说道。
白果皮的死,的确是个意外,虽然是鹿舞在那个瞬间撞到了它,可当时没人能控制住场面。鹿舞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陪着青罗眺望远方。微风拂过脚下的流水,掀起微微波澜,向前涌动一小段距离后重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沉默一段时间后,鹿舞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关于露陌……”
青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白果皮的死让他几乎忘记了露陌的事情。他有些神经质地揉搓着桥栏杆,似乎极力想从上面斯下什么一样。
“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青罗的声音里带着喘息。
鹿舞哑口无言,但还想安慰他几句:“白果皮已经死了,我明白你很伤心……”
“它没有死。”青罗打断她。
“什么?”鹿舞非常吃惊。
这下轮到青罗沉默,他想了很久,还是开口道:“你看到我给他吃的草叶了吧。”
鹿舞点点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还是没能救了白果皮。”
青罗却摇摇头:“你不明白,那是一种神奇的草,一种可以使死者复生的草。”
鹿舞震惊地望着青罗,在她的印象中,只有谷玄术士才有令死者复生的邪恶能力。
“这不是什么秘术,而是一个传说,”青罗平静地微微一笑,“一个我们蛮族草原上流传很广的传说,或者说曾经的草原上……”
“鸠尾草,很久以前人们就知道这种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关于这种草的传说:这种草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但它能根据使用者显示不同的药效,坏人吃下去就变成致命的毒药。这种草并不难找,每个小水塘周围都能发现好几株。那时,有一对兄弟都以放羊为生,哥哥很富有羊群很多,但心肠很坏,他和嫂子经常欺负贫穷但是善良的弟弟。有一次,弟弟放羊时被毒蛇咬了一口,跑到哥哥那里请求哥哥的帮助,不料哥哥非但不帮助他,还和嫂子合计准备等弟弟死了霸占他的羊群,于是弟弟只得离开哥哥独自游荡在草原上。弟弟走啊走,感觉非常口渴,于是就在一处水塘边伏下身子喝水,结果不小心把一片鸠尾草的草叶喝进了嘴里。喝完水,弟弟便渐渐昏了过去。”
“当弟弟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际的草原上,青草是他从未见过的茂盛,牛羊是他从未见过的茁壮,天空更是从未见过的湛蓝。弟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甚至忘记了之前的伤痛。忽然,弟弟眼前出现了一位美丽的仙女,仙女告诉他这是天上的世界,只要他愿意,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生活。弟弟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返回地上。临走时,仙女送给弟弟许多牛羊作为礼物。”
“正在哥哥和嫂子为霸占到弟弟的财产而庆贺时,却发现弟弟不但没有死,反而赶着大群牛羊回来了。在哥哥的逼问下,弟弟向哥哥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哥哥听完,便迫不及待地跑去那个水塘,找到鸠尾草吃了下去,但不一会儿就七窍流血而死。后来弟弟继承了哥哥的牛羊,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鹿舞张大了嘴巴,她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传说。她低下头细细品味,终于从里面读出一丝悲凉的味道:“但,白果皮还是没能……”
“大概是它选择留在天上了吧。”青罗叹了口气,朝鹿舞笑笑。
半月后,同一座桥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青罗一路小跑到鹿舞面前,“这段时间事情挺多,所以拖到现在。苦龙居然想出钱买我的白果皮,我当然不能卖……给,这是你的山王。”
鹿舞接过山王,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表情五味杂陈。
青罗挠挠头:“锁本身很好找,不过钥匙太多了,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鹿舞抬起头,开心地朝他一笑:“找到就好啦!”
“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吧?”青罗忽然开口。
鹿舞不敢回答什么,她不确定青罗是不是在问她。她东张西望,想找个新的话题,最后把目光落在青罗脖子上挂的红色玉坠上面。
“这是什么?”鹿舞指指那块玉。
“这是我们蛮族的一种玉饰,”青罗低下头,把玉坠拉上来,“我们称它为——魂玉。”
“魂玉?是什么意思?”
青罗把魂玉解下来,递到鹿舞手里:“我们蛮族人相信,人死去的时候,只有戴着魂玉,灵魂才能升上天空变成星辰。”
魂玉入手温润却又冰凉,有着郁非一样的颜色却又散发着晶莹的微光。鹿舞撇撇嘴:“傻瓜……这就是你们男人吗,只有死亡才是你们永恒的情人?”
青罗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鹿舞摆弄他的魂玉。
扑通——
“啊!”鹿舞倒抽一口凉气,“我……”
“你,你干了什么!”青罗一面朝着鹿舞大吼,一面后悔自己不长记性。
“我只是不小心……把它掉下去了……”鹿舞的声音如同蚊子般微弱。
“不小心?你哪一次小心过?”青罗瞪着鹿舞,“给我捡上来,否则……”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鹿舞看着冰凉的河水,抗议道,“你居然让一个女孩子下去!”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青罗没好气地撸起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