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从睡梦中醒来。静寂,象漆黑一样的深沉。除了枕边人均匀的呼吸,最入心的就是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雨,是一个神奇的精灵,它象音符跳动在世间万物之上,或低沉或激越……弹奏出宏大而又和谐的乐章。使得古往今来无数人深深的迷恋。
年少时我们听雨,大都是籍着雨声抒发那个时节懵懂又青涩的情绪:哀怨,思念,忧伤,迷惘……唯美而又清新。
现在,我们更喜欢倚窗听雨,更享受那份难得的独处与宁静。散布在朋友圈的隐秘讯息是:跟人相处久了,更想跟狗处。带着面具在人海中浮沉,情非得已!只因复杂二字。
什莫是复杂?
于我而言,不明白的,搞不懂的,包括物质层面精神层面的东西就是复杂的。
两年前的每个周末,我几乎都会到距离市区三十里路左右的一个村庄去。
不论冬季洒满阳光的墙角,还是夏季的绿荫地都是人们扎堆闲聊的去处。孩子们披着散乱的头发,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四处乱窜。稍微管教一下,他们就会倒地打滚,声嘶力竭的哭闹。哄不好,劈头盖脸的就会挨几巴掌。
问:他妈妈呢?
答:不用我这个老婆子她嫌亏的慌,打扮跟妖精似的,不知去哪儿浪了……
在这群小孩子里面有一个叫凯迪的男孩,我初次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面勾勒出他父母的模样:年轻,阳光又时尚。可是,这个孩子黑黑的瘦瘦的,总是远远的缩在一个角落,从来不跟人说话。当我招呼他过来取饮料和水果的时候,他总是耸着肩,轻轻的, 象猫一样踮着脚尖到我面前。害羞的伸出黑黑的指甲触碰食物。就是不说话。
他是哑巴。
孩子们齐声大叫。
你爸爸妈妈呢?
他爸爸和大伯都被车撞死了,他妈妈跑了,他就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孩子们唯恐我不知道,七嘴八舌的抢着跟我说。
他爷爷奶奶管他可严了,动不动就打他,骂他,他慢慢的就不说话了。他以前不是哑巴。
我紧紧的搂住这个孩子……
后来,我见到了他的奶奶,一位看上去大概七十多岁的老人。实际年龄不到六十岁。她仅有的两个儿子在车祸中丧生,她一夜白头,两只眼睛几乎哭瞎了。她很少出来扎堆。不知她怎么知道我,在我去厕所的时候,追上我,嗫嚅着嘴唇讷讷的说:大姐啊,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不吃饭啊,愁死了,有什么法子吗?
跟她聊天的过程中我知道,她很疼爱这个孙子,但是不懂得怎样疼爱,执拗的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问扎堆聊天的一大群妇女还有男人,凯迪奶奶家还缺什么?怎么帮她呢?
“哎呦,她老俩口一个月两千多块补助钱,还缺什么?什么也不缺。”俺们还没有她过的好呢。
我听到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脊背发冷,冷到骨头里。白发人送黑发人,仅有的两个孩子在他们暮年之际撒手人寰,这是怎样的伤痛。她宁愿乞讨,甚至去死,只要儿子们能够安然归来,区区两千块钱,在生命面前算得了什么?同样是母亲,为何不能感同身受去体谅一下呢?我不懂。
我一个亲戚的孩子,生下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来,他们夫妻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他们不觉得辛苦,可是邻居们的风言风语深深的刺痛了他们,十多年来,自卑感如影随形。今年夏天,孩子因病去世了,他们还是走不出屋子。因为邻居们笑话他们。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
我喜欢雨,喜欢听雨,人们喜爱雨水的圆融与宽厚,我更喜爱它洁净的力量。
听雨,仅仅满足了我们肤浅的暂时的需求,心灵的更新不是由感官的触动而来。
悔悟的泪水才是圣洁的阳光出现之前的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