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惑——写在40岁生日的这一天

今天是2022年11月3日,农历壬寅年十月初十。40年前,1982年11月24日,农历任戌年十月初十,我出生在重庆与贵州交界的一个偏远小山村。在重男轻女和计划生育传统思想和现代手段并存的年代,虽然我是女孩,却是家族里的长女,可以说集长辈们的宠爱于一生。在那个缺衣少食、物质依旧匮乏的年代,父母整天在外忙农活,没有时间照料我,我吃百家饭到4岁,直至搬离祖父母居住的大杂院。


01 过往:波折不断的前二十年

那个时候没有幼儿园,5岁半,我跟着年龄差不多辈分差很多的叔叔爷爷去读书,读了一个学期的学前班后,正式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活。那时的我,应该算是优秀的吧,每个学期都能拿一张奖状回家,然后父亲就一张挨着一张贴在堂屋的板壁上,当然也彰显了他自豪的小心思。印象最深的是,只要期末考试跌出前3名,我必定会被训斥一顿,然后大哭一场,最后再夺回前三。后来,因为父母想要一个儿子,超生了一个妹妹,于是,堂屋的板壁连同半壁奖状,就这样被搞计划生育的拆走了,我的辉煌的小学生活也快结束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人都觉得懂事乖巧优秀的女孩,在小升初时,却没能考进县城的重点中学。原因众说纷纭,有的说我是心理素质不好,进不了考场;有的说女孩子,考好考坏都无所谓,反正初中毕业就打工,在哪里读都一样;还有据所谓的知情人士说,我的成绩是达到了县重点中学的招生线,但被一个村小校长的儿子顶了名额。总之,我没能进入到县城读书。因为隔壁伯伯在一所乡镇中学煮饭,父母便把我送到了那所中学,开启了我的初中生活。

初中3年,现在想来应该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乡镇中学有乡镇中学的好处。首先,就学校而言,名字叫三中,那在全县应该是排第三,后来事实也证明我就读的那几年是乡镇中学中最好的学校之一;其次,就地理位置而言,那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早操后,可以在校内小树林里晨读,也可以到学校对面的河滩上阅读,绝对不会被打扰;再次,遇到了一群良师益友。我到现在都对历史保持浓厚的兴趣,就是当时的历史老师种下的种子。他虽然瘦小,但是脑子里的历史故事特别多。为了提高我们的学习兴趣,他每节课讲完书上的内容后,都会给我们讲历史故事,有时是一节课讲一个小故事,有时是一个星期讲一个故事,最长的一个故事,他给我们讲了一个学期。后来高考时,我差点第一志愿填了历史专业的考古学,对我的影响可见一斑。还有我的班主任,是位年近五十的数学教师,虽然严肃,但是对学生是真心的好。我初中毕业那年,刚好遇到中专中师并轨,也就是说中专、中师、高中不能都报考,只能三选一。我初中成绩也不错,班主任希望我读高中,将来考大学;父母希望我考中师,3年后就出来工作,早点为家里减轻负担。为这事,班主任专门让隔壁伯伯带口信(当时没有电话)给父亲,让他去学校一趟面谈。最后谈判的结果是,我还是报考了中师。后来,父亲给我说了一个细节:他说在和班主任交谈的时候,他们两个男子汉大丈夫都流泪了。

也许是天意如此,因为中考失误,我以1.8分之差与中师失之交臂,父母不得已送我进了高中。他们现在都还在说,我因为是想读高中,所以故意不把题做完。我自己知道,其实是因为中考的数学题太难了,我好像只考了二十多分。总之,在几经周折、求告无门的情况下,我跌跌撞撞进入了县城高中的大门。

告别了熟悉的充满乡土亲情的老师和同学,我开始了完全陌生的城市高中生活。每天,我都像独行侠一样独来独往,后来有同学戏谑说我走路带风,穿梭在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之间。因为我知道,高中是我改变命运最后的机会了,考不上大学,不但让父母辛苦白费、期望泡汤、颜面扫地,我这辈子也就只能是打工的农村人了。记得当时进高中的第一次作文是命题作文,题目是《走进高一》。我的作文最后结尾,大意是:站在新的起跑线上,我意气风发,我要竭尽全力跑向终点,向自己确定的目标进发!当时还得到了语文老师的表扬,在全班作为范文学习。高二时文理分科,当时的模式是“3+2”,即:语文、数学、英语是文理科必选科目,理科选学物理、化学,文科选学政治、历史。我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的强项文科,开始进入新的班级学习。高考成绩也还差强人意,上了本科线,拿到了全县文科第5名,还得到了一家爱心企业赞助的1600元奖学金。然而,因为当时填报高考志愿时一没经验,二运气不好,按照以往的录取分,我应该是能够进的,但是那年学校一下提高了录取分数线,我本科落榜了,被填报的唯一一所专科学校录取。老师同学都为我可惜,班主任希望我再复读一年,学费全免。父母征求我的意见,这次我主动选择了放弃。专科就专科吧,能走出去就行。到了大学,也可以专升本嘛。就这样,我跳出农门,开始了城市里的大学生活。


02 当下:磨砺成长的近二十年

2001年,进入大学后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完成专科学习的同时,拿到本科文凭。所以,进校后不久,我就开始打听怎么能够专升本。但是,几万元高昂的升本费让我打起了退堂鼓。家里能供我读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拿得出那么多钱呢。于是,大一第二学期,我选择了最经济实惠的自考。我算了一下,一共需要考12科,现在还有5个学期,一个学期考2—3科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报考的是汉语言文学,现在专科学的就是这个,有基础,有的书都可以不用买了。同时,每科报名费只需要50元,12科也就只需要600元,全部算下来也就1000元左右。就这样,我开始一边上专业课一边自学自考的大学生活。到大三的第二个学期,我自考科目已经全部考完,准备参加毕业论文了。然后咨询自考办得知,要先把专科毕业证拿到了才能参加论文答辩,我就只能等了。这时,另一个机会来了。我们学校因升格为本科院校,要大量招收专升本的学生,而且全部在校的专科班学生都要参加专升本考试。幸运的是,我考试时考了全系第1名,奖学金有5000元,然后学校奖励1000元,我可以获得6000元奖学金,而且可以抵扣专升本费用。当时已经是6月,我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拿到毕业证后就回家找工作。接到通知的当晚,我给父母打电话,开门见山的要钱:“我考上本科了,但是还要10000元的升本费,还要多读一年。”父母只问了句:“什么时候要?”“明天。”后来才知道,挂了电话,父母马上就挨家挨户找亲戚朋友借钱,直到晚上11点多,才凑够9000元。还有1000元的缺口,让他们彻夜未眠。

2005年,我顺利毕业了,也顺利找到了工作,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上班的第一站,坐落在全市闻名的4A风景区。来到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当时在招聘会上,负责招聘的领导问我:“你了解这个地方吗?”“不了解,没去过。”想了一下,我又补充到,“我只晓得那里有个景区。”“好,那你就去那里吧。”于是,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来了。风景区的背后意味着落后,这话一点不假。报到那天,一下客车我便傻眼了:一条水泥路改成的临时街道,树少石多的四面山,一眼望尽的逼仄校园,零星散落半山的住户人家,这就是我现在将来工作生活的地方吗?满怀的热情期待,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开学后,我与另一个新来的同事搭档初一年级两个班,我教语文,她教数学。山里的孩子淳朴、懂事、乖巧,偶尔有点小调皮,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学生味十足的我们也能把这群孩子管得服服帖帖。只是,习惯了闲暇时进图书馆、周末逛逛街的两个青春女孩,在这没有电视、不能上网、没有报刊杂志如同与世隔绝的石山白水间,我们就像两只被困井底的青蛙。于是,周末的大片时光,我们便消磨在了家访上。第一次家访,我们选择了该镇最远的地方。早上8点从学校出发,在客车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沿着山间小路又走了两个多小时,赶在中午前到达目的地,走访了几家居住比较集中的学生,刚好旁边有一所村小。教学楼是矮小的砖木房,窄小的泥土操场便是师生的活动场地,偶遇先我一年毕业来支教的师兄,看到他在昏暗的办公室,正费力的用钢板刻学生考试用的试卷。这种我读初中时流行的刻印工具,十年后的今天居然还有人当宝贝一样在用,我感到很辛酸。

回来后,同事立马走上了考研之路。临走前,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我怕习惯在这穷乡僻壤过着备课——上课——下课这样一层不变的日子,所以我要趁早逃离。”我也在想,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这里,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不虚度光阴,在教书之余,我也开始准备考试。一年后,同事直接辞职回老家专心备考,我却没有那份勇气。寒窗苦读16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我还是很珍惜,所以坚持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参加考试,当然结果都没有考上。转眼3年过去了,我的第一届学生已经毕业,我接着教毕业班,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这个可怕的东西。同时来到这个地方的几个男同事,陆陆续续做了当地的女婿,我还是不甘心,但也没有看到未来的路。后来一个同事调到了区级部门,学校领导让我接替他的宣传工作。主要任务是每周在教育系统内部网站上发布2篇本单位的宣传信息。因为有了这个平台,我写的信息被上级部门负责宣传工作的看中,然后在学校领导的力荐下,一年后,我借调到了该部门。

2010年5月,当了5年人民教师的我来到了政府机关,从事党建和宣传工作,这一干就是7年。七年间,我从被办公室主任斥为写的文章“狗屁不通”成长为机关的笔杆子;从一个集体户口人员拥有了人生的第一套房子;也从一个大龄剩女变成了有夫之妇。唯一遗憾的是,怀孕6个月的时候突然流产,一个小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睁眼看世界就离开了,这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2017年5月,机缘巧合下,我离开了教育行业,投身到工业经济的前沿阵地。对我来说,这是个全新的领域,也意味着我一切要重头开始。因为是从专业技术人员转岗到管理人员,按照当时的政策,我只能转到管理岗位的九级,也就是和新参加工作的人员一样,以前12年的工作经历全都不能算了,而且必须在九级岗位上工作满3年才有资格晋升八级岗位。失落是有的,也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好在,新单位的领导很好,因为是他主动给我抛出的“橄榄枝”,所以工作虽然还是一样的辛苦,甚至加班的时间更胜从前,但是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得刚来新单位不到两个月,就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开一个大会,有几个大材料要写,在主要领导的带领下,我和其他科室的几个负责人一起,“5+2”“白+黑”干了3个多月,最终会议取得圆满成功。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对单位来说,则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2年后,在我快要有资格晋升八级职员之时,领导突然调整到了另外的单位。好在,新来的领导是我以前的老领导,他对我的情况很了解,我也主动给他做了汇报。在年底单位激烈的职务晋升中,38岁的我终于在第二批次跨进了八级职员序列。


03 未来:重新出发的后二十年

人一旦过了35岁,在体制内便少了很多成长的机会,更何况我已经快40岁了。白天上班,做的依然是写材料、党建宣传等熟悉的工作,晚上刷手机,周末追剧,偶尔陪父母到公园散散步、打打球,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为了让平淡无奇的日子留有痕迹,从2016年开始,每年双十一,我都买了专门的日程本,一天天记录下完成的事项。去年双十一,无意中在微信直播间发现了一本效率手册,设计很新颖独特,老师还在直播间教大家怎么用,很系统,于是就种草了,也喜欢上了这个直播的老师,关注了她的微信公众号。从这之后,每天早上听她的公众号文章,每天晚上看她与大咖连麦直播,听她的励志故事,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其中最大的改变是:开始加入知识付费学习。今年,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买了10多本书,参加了5个学习训练营,花费在5000多元以上,对我来说,算是斥巨资了,用来规划自己的人生蓝图,找到擅长的、喜欢的、对社会有价值的事情。

主播老师在今年她36岁生日时,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很多人到中年之时,就会认为我们现在需要拥有安定感和舒适区,人慢慢就会活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中。此刻,更需要拥有一种勇气去打破自己的舒适区,重新拥抱一段全新的开始,或者重新做一件对你来讲颇具挑战的一件事儿。”她还说:“人生就是需要时刻重新开始的勇气,挑战未知的勇气,打破舒适圈的勇气。每当自己过得太舒服的时候,就需要到一个更优秀的圈子去看一看这里边的人——啊哈!他们都比你厉害,你需要拥有重新生活的勇气。”为了打破舒适圈,我今年养成了三个习惯:早起、读书、锻炼。目前,已经早起200+天,阅读20本书,减重10斤。

孔子老人家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今天,我已踏入不惑之年。我将以此为新的起点,重新出发,养成好习惯、修炼硬本领、提升软实力,做一个内心丰盈、有价值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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