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所在的时代,就是个一切都乱了套的时代。诸侯敢用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用的仪仗队,贵族敢唱只有诸侯才有资格唱的歌曲。对此孔子是非常不满的,他管这个叫“礼崩乐坏”。《论语》里记载,孔子进入鲁国的太庙,看到什么都要问一句:“周礼是这样的吗?”钱穆认为孔子是在反问,意思是,他看到的东西都不符合周礼。还有一次,鲁国的贵族季康子公然采用天子的礼仪,让跳六十四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舞。孔子气得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吗?
那么,这些不符合周礼的东西是谁弄出来的呢?就是学过礼仪的士人。他们明知道这样做是胡来,但只要有钱赚,也就顺着贵族的意思来。对这种人,孔子很鄙视,他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干,也禁止弟子这么干。用今天的话说,孔子是一个有态度的人,他掌握了一些实用技能,渴望发光发热,但是,如果你跟我的价值观不同,薪水开得再高我也不为你服务。
钱穆认为,这是孔子超越时代的地方。别人学技能都很功利,只有孔子关心技能背后的原则,他认为,士人,或者说儒家,必须讲道理、讲原则。这就把士人的境界提高到了全新的高度。在孔子之前,士人相当于技术人员,没有灵魂、没有节操,只要贵族付薪水,我就提供服务;孔子之后,士人就要判断某些行为是不是符合道理,不符合的坚决不干。
用孔子的话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用卑鄙的手段去获得财富,对我来说就像天边的浮云,看都不会看一眼。在春秋时代,像孔子这样有原则的人,不受欢迎,他也没什么施展能力的机会。孔子三十五岁的时候,为了躲避战乱,逃到齐国。齐景公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孔子回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段话是有针对性的。齐景公晚年,他手下的大臣实力很强,野心很大;而齐景公又一直没决定由哪个儿子来继位。齐国面临着严峻的政治危机。所以孔子说,君主要有君主的样子,大臣要有大臣的样子,父亲要有父亲的样子,儿子要有儿子的样子,国家才不会闹出乱子。这也是遵守周礼的一个表现。
虽然齐景公很赞赏孔子的话,但是并没重用他,一年后孔子回到鲁国,专心教书育人。从此,他可以靠收取学费生活,不必依赖贵族,生活更自由、更独立了。关于收学费的事,孔子说过:“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凡是拿着十条以上干肉来请教我的,我多多少少都教他一点。就是说,十条干肉是请孔子做老师的最低费用。孔子这辈子教了很多学生,著名的有:子路、子贡、颜回、宰我、曾参(shen)、子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