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千疮百孔

金光瑶大婚的时候，蓝曦臣除了蓝家的贺礼、亲手绘制的丹青外，又将蓝家通行玉牌送与他。

金光瑶欢喜了片刻，脸上的苦闷又泛了起来，蓝曦臣左右看了看，这场面与金子轩金公子大婚时确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凑近金光瑶，道：“阿瑶不必伤心，秦姑娘不会在意这些的。”

金光瑶盯着蓝曦臣看了一会，才悠悠道了一句，“二哥，我觉得我运气是真的很差。”

蓝曦臣正欲说话，眼瞧着聂明玦与聂怀桑走了过来，只好拍了拍金光瑶的肩膀以作安慰。

聂明玦上下打量金光瑶，一直绷着的脸色难得有一丝和缓，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未必有那么动听，“日后好好对待秦姑娘，若是对不起她，我定不饶你。”

金光瑶拱手行了一礼，“大哥放心。”

若没有金子轩的婚宴在前，这婚宴也算不错。只是金夫人称病根本不露面，金子轩出现了片刻就因不放心月份大了的江厌离而匆匆离去，金光善在他二人拜完堂之后也就不见了踪影，其余同辈金氏子弟在金子勋的带领下也不给半分面子随着金光善而去，幸而聂怀桑嘻嘻哈哈拉着几个不受重视的金氏子弟与聂家同辈闹腾起来，才不至于太过于冷清。

聂明玦与蓝曦臣在靠里的桌子旁落座，远远看着金光瑶被众人灌酒。聂明玦突然开口，“三弟入门晚，根骨也不是极佳，我瞧他学得颇多却无一门精通，这于修炼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聂家的刀法霸道不适合他，你若得空，可指点他一二。”

蓝曦臣笑道，“大哥还是十分关心阿瑶的。”

聂明玦猛灌了一口酒水，嗤笑道：“我是怕他丢了你我的脸面！”

蓝曦臣笑笑不说话。

不一会，聂怀桑扶着已有明显醉意的金光瑶过来坐下。

被横了一眼的聂怀桑双手举起，一脸无辜，“大哥，我可什么也没干，就陪着喝了几杯，三哥大喜日子，就别骂我了。”

聂明玦知道金光瑶被灌成这样离不了聂怀桑瞎起哄的功劳，闻言瞪了他一眼，转头与蓝曦臣闲聊些宗门琐事。

聂怀桑在一旁装安静如鸡的少年，时不时趁大哥不注意偷喝杯酒水。

伏在桌子上的金光瑶，眼神清明，自从得知……之后，一直飘飘忽忽的心突然被身旁这些声响拉了回来。

就算一手烂牌，我也要赢。

被蓝曦臣和聂怀桑送回房的金光瑶，在秦愫为他收拾妥当在他身旁入睡后，才睁开双眼，一夜未眠。

金光瑶发现近几日金子勋的脾气更甚以往，动不动就要莫名发脾气，瞧着倒像是身上哪里不爽快。

“苏涉，你不是有个亲信混到金子勋身旁，查一下怎么回事。”

苏涉看了一眼金光瑶，咬牙道：“敛芳尊，这事不用查了。”

“哦？”

“是我，我给金子勋下的千疮百孔咒。我只是，我只是……”

金光瑶心思一转，扶起苏涉，“无妨，你做得很好。”

“千疮百孔，倒是很适合金子勋。”

苏涉怕自己自作主张惹得金光瑶不快，正欲解释几句，却被金光瑶打断，“苏涉，你把自己择干净，剩下的事交给我。”

祸水东引，太过于简单。或者说金宗主一直在等待一个合理地理由去找魏无羡的麻烦。

千疮百孔咒，邪魔外道，除了是魏无羡干得还能有谁！根本不需要一丁点的证据！

金子轩要请魏无羡来他儿子的百日宴。

金光瑶从金光善的脸上看到了掩不住的谋算，只是魏无羡会轻易地来赴宴吗？魏无羡向来对于金子轩横鼻子瞪眼，听说二人还打过架，未必会卖这个面子给他。

那么？

金光瑶将目光转向蓝曦臣身后许久不见的蓝忘机，“这请帖，就劳烦含光君了。”

不禁含光君一愣，就连蓝曦臣也看了过来，蓝忘机想了想，点点头 。

众人散去后，金光瑶特意拦住蓝氏兄弟，解释道：“魏公子对我兰陵金氏误会颇多，连子轩的面子都未必会给，可嫂子是真的很想让魏公子前来，劳烦忘机了。”

蓝忘机并未回答，蓝曦臣只好说和几句，二人很快离去。

“兄长，我有些犹豫。”

“金子轩拳拳之心不假，再者众目睽睽之下，金家不好也不会做些什么。”

“嗯。”蓝忘机答道。

金光瑶万万没想到，金光善竟会让他与金子勋一同前去截杀魏无羡！自己这个儿子的命在他心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甚至都不如金子勋这个侄儿重要。

为了金子勋身上的千疮百孔，让我去送死，好一个金宗主，好得很！

与金子勋一同出了厅门，金子勋因金光瑶指明他症状何因态度稍作软化，又想着金光瑶要陪着他一起去找魏无羡麻烦，难得纡尊降贵与金光瑶多说了几句话。

金光瑶温言应付着，抽出功夫想了想，实在不行就找个理由避过去，截杀魏无羡？哼，听说那个练出来的凶尸凶狠异常，更何况魏无羡手中还有鬼笛和阴虎符，就算去再多人，胜负也未可知。

不过，金宗主这拉些别的宗门子弟同去的主意倒真够聪明的，先让这血仇结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子勋，你看，秦愫怀着身子不舒服，我去看一眼，你先去，我一会就赶过去。”

金子勋一脸不耐烦，“婆婆妈妈，滚开，就知道你没这个胆子，不用你去，老子自己去。”

金子勋气哄哄的转身，招呼着众人前去。金光瑶看着众人中混杂着的四大家族的校服，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没想到苏涉竟能说动数十个蓝家外门子弟一同前去，不知道魏无羡看到蓝家人，作何感想呐！真是好奇。

金光瑶慢悠悠的往住处走，甚至还有闲心停下来观赏一朵开得茂盛的金星雪浪。

直到远远瞧见了金子轩。

金子轩！

金光瑶看着他慢慢走近，心中几番纠结，最终下定了决心，反正魏无羡看着他师姐的面子上也不会杀了他，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这张什么也不知道陪伴着妻儿时刻洋溢着幸福的脸，可真是碍眼啊！

金光瑶确定金子轩已经看到了他，才转身急匆匆地走开。

金子轩果然开口：“阿瑶。”

金光瑶听见他叫，顿了一下，走得更急。

金子轩心中疑惑，飞身赶上他，一把拉住金光瑶，“阿瑶，出什么事了？”

金光瑶装作面上惊慌失措，连连道：“没事没事。”

在金子轩多番追问下，金光瑶才吐露实言。

“穷奇道！子勋怎么能——”金子轩得到想要的消息怒气冲冲地走了。

金光瑶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到住处与秦愫絮叨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带了一批人赶往穷奇道。

“子轩公子被魏无羡杀了！”

一个金家门人看见金光瑶，连滚带爬靠近向金光瑶禀报。

金子轩，死了？

金光瑶想，金夫人首先第一个不会放过我，金光善对这个唯一的嫡子也是百般疼爱，说不定拿我的命来抵也不是不可能。

金光瑶想，金子轩死了，仙门百家就有理由向魏无羡发难。

金光瑶不愿去想，金子轩是金家唯一一个给予过他温暖的人，金子轩是金家唯一一个会叫他‘阿瑶’的人，金子轩是金家唯一一个不觉得他心怀叵测完全相信他的人。

金子轩死了，被我间接害死的。

蓝曦臣，我的二哥，我的运气可能在遇见你的时候就用光了吧。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