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即使在战乱时期,即使婚姻被作为一种政治手段而存在,这些年轻的少女们依旧憧憬着爱情。
於大是,阿久是,普通侍女亦是。当信近被传死在於国闺房之中,在这些年轻的侍女眼中却是如梁祝般凄美的爱情,“奴婢觉得她是一个幸福的人,能够随自己喜欢的男子死去……”
即将寿终正寝的父亲忠政这样看,“对于信近,最初我也很生气,骂他糊涂。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她约会,与身先士卒地攻人敌人的城池,本没有差别,两厢都是勇士。”
打了半辈子战的忠政,在生命即将结束之际,最珍视的是爱情、亲情。最后一场,他是为女儿打的,为了她嫁得体面,为了她在她的爱情中得到平等的重视。他甚至可以很骄傲地在黄泉之路上,跟他的对手清康说,“看,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孙子。”
曾经,忠政将自己的妻子拱手相让,也曾想过让妻子嫁过去,便于以后打入敌方。如今,他才知道,他胜利了,也是彻底地输了。输了他的妻子,孤独了一辈子。
二
当十五岁的阿久嫁给十三岁的广忠时,大概和於大的心情是一样的。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到一个妻子,再成为一个母亲。阿久从未想过於大会成为她的威胁,与广忠相伴三年,她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抓住广忠的心,却没想到还是败给了於大。
正如文中所言,阿久与广忠之间更像姐弟,更像主仆,而非夫妻。阿久来的时候,就是本着照顾广忠的心来的,她也确实做到了照顾广忠。在广忠这个软弱,对家臣毫无威慑力的孩子心里,阿久的温顺是多么美好。
可惜,阿久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尊卑贵贱分级明显的时代,她与广忠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并且从心里上就不平等。她的背后,还有为她灌输着“忠”的信义的父亲。
三年后,十四岁的於大嫁给了十六岁的广忠。这个阿久眼中的孩子,却有着非一般的魄力。面对广忠的冷漠,她也会嫉妒,也会心疼,但她要强。这便是阿久与她的区别。“梅花只是静静地绽放,并未召唤黄莺。”她从未想过去迎合广忠,只是自信地做她自己。即使广忠故意与她为难,她也不会去顺从来取悦广忠。显然,阿久并没有她想象地了解广忠。於大所显示出来的聪慧,她未发觉,直到广忠从她房中离开的那一晚,她还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终于,於大赢了,阿久输了。
三
阿久的失败并非源于出身,只是出身与环境决定着她的眼界,她的气度。
於大曾经也认为,人一生下来便决定他的身份,她的孩子和阿久的孩子终究嫡庶有别。但当她想到草根出生的织田与贵族出生的今川,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所以她要为她的孩子谋划。我想连广忠都不知道,她怀孕时日夜祈福的缘故。
也许天意弄人,也许是阿久暗暗地与於大较劲,她们的孩子竟然同时出生。本来庶出已是一种不幸,同时出生更是不幸。一边是正房夫人生子的喜庆,一边是在下人房里默默生子的悲凉。也许阿久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广忠的孩子,待遇差别这么大?
当她的父亲要让刚出生的孩子出家时,我不禁为这个决定拍案叫绝。这乱世之中,幸与不幸本来就很难界定,也许多年以后,於大会羡慕阿久的孩子。十三年的人质生活,打了一生的战争,他的身份是幸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