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向老去的岁月，告别

秋天已经远去

妇人静坐着，梳理祖母头上雪白的发

一同从头上梳下的

还有漆黑的岁月里干裂成伤口的往事

这儿的人知道

祖母年轻时饮用的水井

曾被她的祖母加过盐

妇人和她的女儿也从那口井里取饮

秋天已经远去

谷穗归于粮仓

村口，老掉牙的爷爷在柿子树下打盹

手里攥着陶器的烟斗

黑色的烟斗布满疤痕

那是爷爷的爷爷以他腐朽的血肉雕刻

黑色的烟斗

比爷爷命长

秋天已经远去

孩子们在羊圈拔山羊胡子

在废弃的石磨上比赛撒尿

母亲在祖先的墓碑旁刨土

种下晚麦，大蒜

崭新的炊烟飘过长满老树的林子

黄土地沉默着

我在黄土地的沉默里听见送别的钟鼓：

日子正在消逝

秋天已经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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