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期待的莫过于过年。
从放寒假开始,每天都会去翻日历,数到过年还有多少天。
有时候,会偷偷多撕一张,就好像把今天撕了,时间可以流逝得快些。
1
好不容易盼到了腊月二十二,父母打算置办年货了,我和弟弟开始争随行的名额,多数时候都是我胜利了,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洋洋得意地冲母亲和弟弟挥手。
挑年货,总少不了买一大堆吃的,而这时候我就能发挥作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我和弟弟都会为这个争吵。
小时候的零食很多,各种各样的饼干,各种各样的干果,都是论斤称的。
家里一直不太富裕,但每年过年买这种吃食,父亲都是让我们小孩随便挑,我们也懂事地只挑自己最喜欢的两样。
小孩子的精力总是很旺盛,那时候也不知道累,在货架间穿来穿去,这也看看,那也摸摸。有时候还会客串一下售货员,帮置办年货的人找东西。
父亲清点完年货,又带着我拐进一条卖对联的巷子里。
对联也有好几种,按照价格来分的话,有红底黑字的,红底黑字镶金边的,红底金字的。
跳下自行车,我直奔红底黑字的,想挑一对自己最满意的对子,父亲却拉住我,含笑说:“咱们今年也过个洋气年,来,选这个金色字的。”
小时候对金色的对联有一种憧憬,一直坚定地认为金色是很神秘、很漂亮的颜色。
所以,突然告诉我,我家也可以有金色的对联时,我的欣喜可想而知。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对联拿回家向弟弟炫耀了:这是我挑的,金色的对联。
2
待到腊月二十四,小年,村里陆陆续续响起吃年饭的鞭炮声。
我家每年都是除夕中午吃年饭,所以并不着急。
母亲开始准备肉丸、鱼丸、藕夹、卤蛋……各种年饭要吃的菜,奶奶负责烧火。
父亲带着我们俩上上下下打扫家里的卫生,偶尔还给我们讲讲他曾经的辉煌历史:小时候在长江里见过怪物、捉到过甲鱼;在外打工时吃过一个巴掌那么大的桃子……
这时我们就会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偶尔窜到爷爷身边求证。
爷爷不爱说话,但很爱笑,经常抽着烟斗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玩闹。
爷爷虽免不了重男轻女的思想,但还是很疼爱我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小学四年级我因为写错了“纸”字而被留堂,老师罚我写1000遍。
于是中午没能回家吃饭,父母那时也忙,顾不上我。
爷爷担心我饿肚子,独自走到学校,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毛钱递给我,让我买点吃的。然后,又吸着烟斗慢慢地走了回去。
学校离家很远,我每次上学都要走45分钟。
所以,以为要饿肚子的我在见到爷爷的那一刻既惊喜又意外。
爷爷还会做很多小玩意儿,像弹弓、风车、毽子、风筝,他都给我们做过。
父母农忙的时候,都是爷爷带着我俩玩。
3
除夕,一大早,母亲就会把我俩从床上挖起来给她帮忙。
虽然家里只有六口人,但母亲会做二十二个菜,每次都能摆得满满一桌,菜上还摞着一盘菜。
等到所有菜做好后,会先盛四碗菜和饭放在桌子四方,供奉祖先。
供奉完后,才会把所有的菜用托盘端上来。
菜上齐后,弟弟就会抢先将长长的鞭炮抬到院门口,等着父亲一声令下,点燃引线,头也不回地冲进屋里,关紧大门,隔着窗户看鞭炮噼里啪啦。
从小,母亲就告诉我们,吃年饭一定要把大门关着,自家人在门里吃。
那时也好奇过这奇怪的风俗,但即使问过原因,现在也记不大清了。
鞭炮放完,一家人围着方桌热热闹闹地开始吃年饭,母亲絮絮叨叨每一道菜的含义,让我们务必每道菜都要伸筷子,爷爷和父亲已经对着喝了好几杯酒,奶奶一个劲地给我们夹鸡腿……
吃饱喝足后,父亲带着我们去祭祖、扫墓。母亲在家里熬浆糊,浆糊晾凉后可以用来贴对联。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对联都是我和弟弟两个人贴的。
贴对联可以说是我们除了穿新衣服之外最喜欢的了。
看着整整齐齐的对联,满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晚上,父母会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一家人聚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印象中,我就没有成功守过夜,每年最后总忍不住困意,然后被母亲赶到床上睡觉,嗯,穿着新袜子睡觉,而床边会放上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
躺下前还不忘“嘱咐”父母明天四点半一定要把自己叫起来放烟花。
村里很多人家都喜欢从零点开始放烟花,一般除夕晚上鞭炮声就没有停过。
不过我家一般都是四五点才开始,然后父母就开始为拜年做准备了。
大年初一,是村里人互相拜年,家里一般准备瓜子、糖果、花生之类的零食,客人来了,要先放小鞭炮,代表欢迎,也告诉别人,有人来我家拜年了。然后给客人递烟、倒茶水,请客人坐下来聊聊天。
初二才开始“走亲戚”,相互问候,吃团圆饭……
4
年,每年都过;我,也慢慢长大了。
似乎每年过年都一样,一些流程我都能倒背如流。
但也好像每年都不一样,年味越来越淡了。
可是,年还是那样过,大概只是人变了,爷爷在我初中时就不在了,奶奶也越来越健忘了。我和弟弟都长大了,因为工作的繁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村里的年轻一辈都出去闯荡了,也听不见小孩子闹着要吃糖的声音。村子愈发冷清,过年除了偶尔的鞭炮声,竟显得格外安静。
小时候那种对过年的期盼和欣喜,可能真的只能留在记忆里。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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