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退休后,在家闲暇的日子多了起来。经常和我们说起他的学生,谁在哪里高就,满满的幸福感。其中,父亲爱提起的他的一个学生,亲切地喊他“大个”。说大个目前在省城某职能部门担任要职了,父亲教他时,大个刚上初一,正是男孩子最调皮捣蛋的年纪。父亲那时也刚20岁,是一名血气方刚的民办教师,在一所距离镇上10公里的乡村初中担任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有天早上,父亲刚跑完步,就见大个和三个男同学有说有笑地跑进了校门,神采飞扬,足够兴奋。看见父亲盯着他们看,打完招呼后一溜烟儿跑进了教室。职业的敏感让父亲心里直打鼓:“这帮小子凑一块,肯定干不出什么好事”。
果然,第二节刚下课路过校长室,听见学校边上开磨坊的老刘在声讨有调皮孩子到磨坊里捣乱,居然在磨面机进料口大便……
安抚好老刘情绪,校长马上召开班主任会议,一定要把调皮孩子揪出来给老刘一个说法。年轻的父亲立马想到了早上校门口的一幕,心里基本有数了,到班里三下五除二就把大个揪出来了,同时还有其他班的三名男生。
九月的太阳还很炽热,四个调皮孩子在操场上晒了整整一节课后,父亲责令大个带头,去老刘家磨坊把各自的“作品”清理干净后回家,请家长来学校。
大个 的父亲最先到达,四个家长一起向学校和老刘道歉,并给予了适当地补偿。家长散去,事情结束。
可临近中午,大个的父亲又返回来了,掖着两瓶烧酒,拎着一大块豆腐和几个小菜送到了学校厨房,说什么也要请各位老师们吃个饭,借着酒力,大个父亲说了许多自己熊孩子的不是,说起他自己深受没文化的苦,只能当一名乡村集市的“剃头匠”,也知道有文化的重要,但苦于自己教子无方,恳求各位老师好好“理正”自己的儿子大个,别让孩子走了歪路……
情之真 ,意之切,让在座的每一位老师动容。
就这样,全校的老师认识了大个的父亲。之后,每隔半月二十日,大个子的父亲便来到这所乡村初中,利用下课的间隙,帮所有的男教师理发,那时候的理发没有现在的样式多,就是简单的分头,小平头。就是这样,也已经也帮了这一群青年老师的大忙,一来是教学太忙了,二来就是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距离镇上太远了。
遇上天气不好没法赶集的日子,大个的父亲也来学校,帮全校的男学生们理发,看到蓬头垢面的小伙子在自己的面前变得精神无比,大个父亲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虽然大个父亲的话不多,但来意已经非常明显,所有的老师感恩于老父亲的“恩惠”,不自觉地慢慢地关注起大个的学习来了,尤其作为班主任的我父亲,尤其感到了肩上的责任。
父亲做出了一个决定,晚上留下大个给他补课,因为调皮,大个的学业耽搁了太多,上初一了,小学三四年级整除还不会计算。于是,父亲就从小学三四年级的数学开始补起,一直补到架构起整个初中数学的知识系统。因为补课到很晚,父亲就留大个在自己宿舍“通腿”,即使已经躺在被窝里了,父亲还要提问大个许多数学概念,一旦答不上来,一脚就把他踹到床下。
就这样,三年后,大个的中考数学获得了全市第一。再后来,大个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毕业后留任省城。逢年过节,大个总要来看望父亲。就是已据要职的现在,也是一样,手捧着酒杯说,没有您当年的严格要求,就没有我的现在。
三年前,父亲得了脑梗,本无大碍,大个非把父亲接到省城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跑前跑后,亲历亲为,医院的人还以为这是他的父亲。病床前,大个深情地握着父亲的手说:“李老师, 我父亲去世了,您就是我的父亲”。
说到最后,父亲给我们敲出了重点:尊重是最好的教育,父母是最好的老师,大个的成功说到底是因为他的老父亲最懂得尊师重教。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无论到什么时候,一定要尊重孩子的老师,这个关乎孩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