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是了解我们情绪固着、阻塞状况的最好场所。因为我们最容易在亲密却又纠结的关系中,产生各种是非对错的情绪摩擦,然后因为心生敌对情绪,而采取封闭和防卫的态度。
在我检查出卵巢囊肿的那段时间,正好是我比较密集参加各种工作坊的一段日子。工作坊里有相当一部分是针对和父母关系的练习。
这些练习的好处是,它们唤醒了我那些原本处于压抑的情感,那些在平时生活当中不愿去面对的感觉。结合那些关于原生家庭的书籍,我发现即使自己从小就乖,但仍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没见过这种孩子。”
“你看看别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怎么那么笨!”
“你就会呕气。”
“气量这么小干什么?哥哥姐姐逗你是喜欢你。”
因为表达被压制,所以学会了隐藏;因为要极力隐藏,一旦要表达就会充满羞愧和自贬。这种压抑,让本来在小学阶段经常上台表演主持毫不怯场的小女孩,慢慢成了羞于表达、内心越来越孤寂、忧郁和失落的青春期少女,然后又成为一个沉默寡言、内向自闭的年轻人。
逐渐看到自己在家庭中如何被压抑和控制,加上那个时期和父母的冲突,我的内心充满了怨怼;压抑的情绪一旦被释放,对自己成长经历中的遭遇更加沮丧和愤怒。我和很多人一样,在那种氛围下,任由各种情绪冲击自己,到处都有人流泪、哭泣、叫喊、咳嗽、呕吐……哀悼自己成长的创伤。
情绪是表达感受的工具,对于一个长期压抑感受的人来说,这样的练习确实有助于破解我不敢外显情绪的表现,也让这些淤积多年的感觉浮上水面。我猜,我消退的囊肿绝对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这些释放情绪的练习。
然而,新的问题却产生了。
当时参加的工作坊,越到后来的练习,却越让我痛苦。因为,它要求我跟父母必须和解。
才刚刚被唤醒愤怒的人,要和解,谈何容易?
我见过一些人在做这样的练习时,僵直地站在原地,迟迟不愿朝代表父母的人那个方向走,最后被别人拉着、推着、簇拥着才完成练习。在这种情形下,有的人会痛哭,有的人一脸面无表情的冷漠。
每当工作坊有人分享类似“我回家抱了我妈妈,我哭了”“我帮我妈按摩了”之类的话题,都让我很有压力。在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问号——既然人的成长中受到的强迫与控制是一种伤害,那现在不顾内心的感受被这样强制要求和解,难道不是另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