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4)

                                                                                                      少年,有太多不懂


春天来了,小草树木,都开始泛出绿色的生机。

我的心里欢腾起来,脱去厚厚的冬装,四肢相当灵活。阳光,空气,水,蓝天白云,只有这一切是公平公正的。她不会多给幸运的人多一份阳光,也不会让不幸的人少看一眼蓝天。

特殊的家庭背景让我比一般孩子懂事的多,但丝毫不影响我的活泼。前街张猛跟我玩得最好,他长得人高马大,只比我大半年,个子却高我半头。

我们是在战斗中结成的亲密战友,地道战我俩无论是解放军还是敌人都在一队,偶尔不在一伙了,肯定一个在对方那里做卧底。我俩配合最默契,往往战无不胜,不过也有出糗的时候。

我们在一家屋檐下发现一个鸟窝,可巧的是旁边是塌败的废墙,张猛按住我的肩膀,借了一下力就跳上去,一偏腿就骑在墙头上,那动作连贯的一气呵成,相当帅。

张猛撑着墙头一跳一跃靠近过去,站起来走快,但是墙是土夯筑的,时间久了,没有遮蔽,土就松了,一踩容易塌。

在我小时候,普通人家的墙大多是土筑的,底下用石头或者砖垒好地基,然后用两扇门板夹在地基墙两侧,门板各用两根粗木固定,立起的门板底端有两根横木抵住,上端在门板两头又各用两根横木固定在立起的粗木上。两个人拿着大铁锤把外面的人用铁锹铲进来的土捣实,再把横木上移,一节一节的墙筑起来,新筑的墙很结实的,墙头上盖上瓦片、石板或者者草,不久就会在墙头上长草或者仙人掌,实在一件有趣的事,我小时就很喜欢看墙头的草,在风里摇摆不定;或者看仙人掌站在高高的墙头上开出明艳的黄花。

张猛爬上的这段墙,是塌败的老屋,在院落西侧有一间小屋,住着一位老人,房间整天黑漆漆地,跟无人居住似的。

其实听村里人讲,这位老人叫程老大,大家都这么喊,真名反而忘记了。他的二弟当兵出去的,在北京当了大官,他最小的弟弟当年才16岁,父母都过世了,他就把小弟带去北京上了两年学,分配在京郊当了工人,吃上了国库粮,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好景不长,小弟却因为人生地不熟与人交流障碍,精神抑郁,只好病休回了家。为这,这一家子闹得各不欢愉。明明是疼弟弟这样安排最好,得病却是谁也不想的,结果各生各的气,连门也不上了。

多么奇怪的大人啊。

张猛靠近了鸟窝,兴奋地喊:“鸟蛋!有五个哪!”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就去摸,距离有点远,张猛毕竟是个孩子,胳膊没有那么长,他一点一点往前蹭,手就要够得到了,可是屋檐下,一条蛇游了过来,张猛再是胆大也是撑不住的,他吓得尖叫着往后退,墙塌了,掉落下去。

好在墙并不高,张猛跌落下来,嘴里喊着蛇,蛇,我们这里蛇倒是有的,尤其稻田里,但是在屋檐下有蛇,我们都是没有见过的,听也没听过。张猛一头的冷汗,我扶起他,往他家走。一进门,张婶看到他满身土,就开数落他,我吓得也不敢开口。大约看他气色不对,住了嘴。

回到家中,张猛一直发烧,额头烫,有时嘴里喊:“蛇,蛇!”张婶便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吞吞吐吐讲了摸鸟窝的事,妈妈气得摸起门后的条帚就打我,好在张婶拉住了妈妈,看妈妈火冒三丈的样子,非吃了我不可。

第二天晚上,张婶便来叫我,来到她家,一个老太婆在屋里,穿着灰色大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我不认识。

“大姑奶奶,这就是那天跟小猛一起玩的孩子,”张婶说着,向前拉了一把,“子歌,过来,喊太姑奶奶。”

“太姑奶奶……”我在嗓子眼里咕噜了一声。

“嗯!”她端起一碗水,把它递给我,“端平了,千万不敢洒出来,你走到小猛床前,在心里默念,小猛回来,小猛回来,然后把碗放下,走出去,千万不要回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我听得目瞪口呆,她一面把碗交到我手上,一面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针来,轻轻放到碗里,很神奇,针居然漂在水上,没有沉到碗底去。

我慢慢走,嘴里嘟囔着,小猛回来,小猛回来,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张猛快点好起来,他对我最仗义了,是我最好的玩伴。

第二天,再去看时,针在碗底,并且生了很多锈。我明明看到一根亮晶晶的针放进去了,结果一晚上之后生锈了。更加奇怪的是,几日吃药打针都不管用的张猛,烧退了,能喝粥了,饭菜也吃得下了。

太神奇了,是我至今无法破解的谜。

水养终于活了,我不再谋杀花花草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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