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在诸多国家的出版都经历了一波三折,劳伦斯本人也因为这本小说而饱受诟病,饶述一说:“在现世纪的小说家中,决没有一个像劳伦斯一样,受到过世人这样残酷地辱骂的。”
然而今天这本小说在英国文学史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也成为各国文学评论家广泛研究的对象。作者用象征手法,通过塑造査太莱男爵克利福,表达了对机器工业背景下英国上流社会的愤恨,通过塑造爱尔兰剧作家蔑可里斯表明爱尔兰知识分子无力改变异化社会的现实。
通过这两个人物,劳伦斯表达了对祖国文明的衰落感到无比的失望和痛惜“灿烂的文明凋零广看不见任何新的希望:这就是英国一我的上帝,它揉碎了我的心……”日狩猎人梅乐士则是自然之子的象征,作者通过描述他和査太莱夫人康妮的性爱来表达自己反异化的观点。
正如他在《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的法国版所做的序中所说:至于我,我是忠丁我的书和我的态度的:如果精神与肉体不能谐和,如果我们没有自然的平衡和自然的相互尊敬,生命是难堪的。
由此可见,《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并不像当时世人所认为的那样是色情小说,它是劳伦斯反异化,反机械主义和工业文明路径的探索。
小说开篇先用三分之一的笔墨讲述査太莱夫人自由开明的受教育背景以及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令人窒息的婚姻生活:刊陋的机械文明;被战争摧毁的丈夫;生命一天天在空洞的写作中凋零。
这为后来她与梅乐士结合,回归自然作了铺垫。小说的名字体现了三个主要人物的关系及出场的顺序’査太莱夫人居中,查太莱在前,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在后,所有人物活动围绕女主人公査太莱夫人康妮展开。
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査太莱男爵因战争致残,依靠轮椅活动,汽车和无线电与他如影随形。劳伦斯形容他是甲壳类的无脊椎动物,披着机械一般的钢甲,内脏却稀烂如泥。
除了长期与机器为伴,无视大自然的美好之外,他还把査太莱夫人视作和机器一样的物品。
他的伪善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邀请那些赞颂他作品的作家和评论家到家里空谈,这地人在康妮面前大谈性,康妮却不得不保持矜持。
对康妮没有爱,却又害怕康妮遗弃他,血要死命抓住她;在康妮病入育肓的情况下仍置若罔闻;明知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却希望康妮生出孩子以继承家产,因为她认为康妮和孩子是和树林煤矿一样是可以炫耀的东西。
査太莱男爵的所作所为集中表现了英国贵族被机器文明彻底异化的现实,他们失去了上身是不完整的人类,却处于统治地位,他们践踏着英格兰曾经的文明。
矿工们用生命换来查太莱家族的安逸生活然而这里的一切都是毫无生机的,凄清的公园,目光呆滞“丧失男性”的煤矿工人和查太莱男爵对劳工阶级的蔑视和麻木。
他在外人面前坚持让下人开门,而不让自己的妻子做,似乎他很关爱她,然而这却是在向别人展示他自己的高贵。事实上他坚持让他的妻子做看护妇或男仆应该做的一切-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
劳伦斯对英国贵族是愤恨的,这与他自己的出身和经历是密不可分的。他的父亲就是一名矿工,因此他对矿工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他从小看着父亲和其他矿工非人的生活:他们从煤矿中出来目光呆滞,浑身是煤就开始吃饭。
劳伦斯对贵族的愤怒还跟他的婚姻生活有关,他娶了诺丁汉大学教授的妻子,倍受贵族的白眼和冷落。在他的眼里英国贵族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无能而垂死挣扎,他们当中是没有真正的男子的,而他们却是统治者。
因此劳伦斯对英国深恶痛绝,决心要离开英国。在这部小说中他借查太莱夫人之口道出了他对英国贵族的失望"她想,也许,那得要一个外国人:不是英国人,更不是爱尔兰人,得要一个真正的外国人。”
在劳伦斯的世界里,那些机械和所有的与机械相连的男男女女全都是没有生命的-查太莱们为非人的精神目的生活着。这不仅使人想起劳伦斯的另一部小说《恋爱中的女人》中那位死于暴风雪中的年轻的矿主。
毫无疑义,作者是痛恨这个阶级的人的,因此在他的笔下这些人的结局都是悲惨的。
康妮———查太莱男爵夫人,在生活中承受着双重压抑,一方面,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毫无爱情的婚姻当中,与丈夫克利福之间只是靠一种必须长相厮守的精神信条来维系着,空虚落寞的生活压抑着康妮原本充实热情的心。
另一方面;她与梅乐斯,一个她丈夫的仆人、守林人之间的结合,是超越自己的阶级,打破社会禁忌的爱情,是对社会的反叛,必然会遭到社会各界的猛烈谴责。
康妮所承受的这种双重压抑是沉重的,压抑也许会把人压倒而衰亡,但康妮是一个觉醒了的女性,她知道生命的意义全在于意识到衰亡而勇敢地寻求再生。因此,康妮毫不畏惧压抑,积极与其抗争,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战胜了压抑。
康妮与克利福最初结婚时,为他的思想和才华所倾倒,他们之间有的是不需要性爱的。
在智慧上和感情上的亲密,康妮满足于对克利福的精神之爱。然而,这种满足是短暂的,至少对康妮是这样的。当克利福从战场上身负重伤归来后,下身瘫痪,丧失了性功能,终日禁锢在轮椅上,再也不能对任何女人,包括他的妻子康妮表示出任何激情和温存。作为夫妻,他们努力保持相互间的亲密。
虽然克利福为了丰富康妮的精神追求常常邀请一些学者到他们家里来谈论理性的问题,但结果是他们之间既缺乏情感上的结合又缺乏身体上的结合,对于康妮来说,这是不够的,她想要的更多。
她试图从密克里斯,一位年轻的剧作家那里得到安慰,与之交好,但是由于密克里斯的自私深深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康妮毅然与之绝交。
她继续留在丈夫身边,并且感到彷徨不定,不知是否应该离开克利福。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康妮的自身解放不可能仅仅满足于找一位掩藏在丈夫背后的情人,而是要彻底从旧的生活中解脱出来,追求一种克利福所不能给予她的真正爱情。
后来康妮遇到了守林人梅乐斯,一个她丈夫的佣人。梅乐斯把她引入了真正的生活,他那没有驯化的原始激情和生命力温暖了康妮。在梅乐斯那里,她得到了所渴望的情感和肉体的满足,梅乐斯填满了康妮的意识和躯体的空洞,赋予了她富有人性的真实生活,使康妮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她与梅乐斯的爱情是心与灵的真正结合。
也许康妮最初只是想从梅乐斯那里得到一个孩子,只是作为逃避婚姻压抑的手段,然而,随着与梅乐斯之间爱情的加深,克利福的冷漠使康妮对他的感情慢慢退去。
康妮依然决然地要离开克利福,放弃贵族称号及显赫的社会地位,放弃优越的贵夫人的生活,心甘情愿地与梅乐斯过艰苦的生活。
康妮与梅乐斯之间的爱情是对当时社会的强烈反叛,是社会各阶层所不能容忍的,来自社会的压力沉重地压抑着康妮,因为她选择梅乐斯作为情人打破了当时社会的阶级界限。
康妮出身于上流社会,她的父亲是一个皇家院士,母亲曾是一个活跃的费边主义者,她和她的姐姐从小就被送到巴黎、佛罗伦萨和罗马等著名的文化中心接受教育,并在少年维特和狂飙突进运动的故乡与狂想的德国青年一道度过青春焕发的时光,嫁给克利福后成为尊贵的男爵夫人。
而梅乐斯出身低下,是一个处于社会下层的守林人,是一个克利福雇佣的佣人。他们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尽管康妮与密克里斯之间是一种对丈夫不忠的行为,但是由于这位剧作家较高的社会地位,在世人的眼中,比起与守林人梅乐斯的关系是能够接受的,康妮与梅乐斯的结合是会受到当时世人耻笑的。
在当时毫无自由而言的英国,劳伦斯对这些压抑是亲身经历过的,康妮与梅乐斯的恋情可以说是劳伦斯以独特的文学方式对自己与费丽达私奔的艺术升华。康妮是一个生命意识觉醒了的理想女性,她具有纯洁的心灵和高尚的灵魂,“并在她身上看到勇敢、朴实、坦诚、热情、叛逆等闪光的品质。”
因而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勇敢地打破了阶级界限,冲破重重阻碍,决心下嫁梅乐斯,摆脱了僵死婚姻和阶级局限的双重压抑,获得了新生。康妮所追寻的是像美丽彩虹一样、充满希望的幸福所在地,彩虹包含了色谱中所有的颜色,恰似是多彩人生的理想构建。
彩虹般的幸福所在地对于康妮来说,是她人生追寻的理想境界,是一个独立女性把握自己生活方向、能够自由自在快乐生活的栖息地。在小说的结尾,康妮与梅乐斯也许要走过一条漫长和艰辛的路才能到达他们的幸福所在地,但他们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他们永远的结合是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