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宁泷不知何故发了“疯癫”,将林垚扯进赤穹火川之中,询问些叫人听不懂摸不着的诨语,林垚的眼前是一个怎么也无法近前的人,许是烈火灼了双眼,许是一切虚实无望,便一个恍惚跌进了那万丈烈火深渊之中......】
她恍如一片花瓣,轻飘飘的到了时候便是要零落,不知道此身能否发出声音,却已失了全部知觉,只看得眼前滚滚的烈焰之中,那张若有若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
再醒来之时,却是坐于铜镜之前,满屋的红绸喜字,她看着镜中新娘装扮的自己,噗嗤笑出声来,一旁的阿绣随即笑道:“做了新娘子的人该是稳重些的,笑不露齿以袖掩面,可记住了?”
林垚不知这是梦是真,这铜镜中的人到底是自家还是幻象......伸手去够,却被那阿绣与小红搀扶着于床榻之上安坐,阿绣为她披了盖头叮嘱道:“从现在开始一句话可说不得,好好地坐着就是,会有人在小姐耳旁教您的。”
她微微点头,面上似乎没甚波澜,心内却早已是五味杂陈,这样被安排着只能听命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说什么前世今生,反反复复着同样的悲苦罢了,如此想着的林垚恨不能掀了盖头大骂这害人的教条,只要不是依着人心来的都是道理,都是他娘的纲常!
双手紧握成拳,她只能如此在心内抱怨罢了,如果反抗呢,别说是那可怜的另一个足就是连命怕也保不住,她虽似是看透世上悲喜,却参不透这生死,她以为就算是苟延残喘也绝不能糊里糊涂的去阎王那里报到!她爱惜自己这不值钱的命,因为除了自己再没别人了,心内还存着口气,她倒要看看这伦常能将好好的人逼成什么样儿!
如此想着心内的那腔热血竟无法平复,憋着许久的气顿时化成一滩血喷了出来,将那盖头喷到地上去,登时地上现出点点红梅,满是润红的脸也成了惨白,这一口血似乎是将身子内全部的浑浊喷了出来,整个人瘫了下去。
唬得小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绣边骂她没眼力见儿边为其收拾倒水,她这一口瘀血憋了太久,或是在断足的那刻,或是在失去知己的那刻,又或是在踏进林家大门就开始了,抑或……生来就带着的。
全在这一刻喷了出来,心上竟痛快许多,朝阿绣笑道:“劳烦阿绣再取个红盖头。”阿绣听命自去取了,小红抹着两颊旁的泪水说道:“小姐,怎就吐血了,小红觉着该是找个大夫来瞧瞧的。”
“大喜的日子哪有找大夫的道理,我这一口血正是吉祥有福的征兆,好了,你去给我泡点红枣茶,我自补补,否则洞房吉时如何叫夫君满意。”小红最是没城府,丝毫未曾察觉这正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也是听命去了。
林垚抓着机会,拿了早就备好的盘缠,这盘缠本也是为了逃出林家作用,如今用在了逃婚上,也该是感谢自家的未雨绸缪了,跳了窗正欲逃命,却在落地时候被两个家丁壮汉夹了个当中,林垚笑着说道:“行了,我知道,我自家去就是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家丁并不听她说道,愣是将她夹着扔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林垚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甩过去,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顺着掉下来摔成几半儿,如此动怒的她还是头一遭,也懒得去想这许多,索性就地而坐,将那捆绑着的假足解了狠命一抛,趴在地上再不作声。
这眼前的情景,林垚好像是个外人一样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似得,大呼:“莫不成眼前的人竟不是我?”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袭红裳像极了自家的女子,连连摇头,不自觉地自语着:“盖头盖住你的面,我却将你看的一清二楚,你在隐忍哭泣,对不对?你以为你隐藏的好......呵,你好可怜啊,嘴上的胭脂竟遮不住你的惨白,灯下印着的闪闪亮光是你的泪吗?”她的话显然没有一人听得见,因为无一人有所回应,趴在冰凉地板上的新娘,站在一旁嘱咐的喜婆,忙前忙后的丫鬟,皆当她不存在。
她说完此话,顿时身上失了气力,眼看着新娘被那丫鬟扶了起来,拾了那歪躺着的假足重新给这新娘又绑上了说道:“女儿家这一辈子不过是图个如意郎君,小姐即是得到了又何必再做其他念想,那姑爷顶顶的人中之龙,从哪里说来也是再美满不过的一桩喜事,何况老爷答应过您会将姑爷的疾治好,您怎还做他想!”语气之间似是安抚,林垚对这一翻所谓的纲常最是不以为然,那榻上的当真是自家?莫不成真是在梦中游荡?
想到此处她狠狠的掐了自家一把“咦!”竟疼的很!
那这榻上的又是哪个?正当她茫然许是无措之际,耳边响起宁泷的声来:“娘子,可还熟识这新嫁娘?”
林垚听言转身去寻这声音,却不见人的踪迹,以为定是宁泷搞的鬼,当下冷哼一声:“宁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装神弄鬼。”罢了,四周装扮喜庆的新房登时成了荒郊野岭。
她抬起头向上望,一轮皎月正当地挂在空中,甚是光亮将周围星辰的光都掩盖了。
到处透着诡秘,林垚烦透了这故弄玄虚的鬼把戏,于是朝那一片漆黑甚至渗着些墨绿的天,喊了出来:“堂堂宁王,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何其容易,多大仇怨至于这般装神弄鬼,要杀要刮给个道理,我小女子尚且没白白跟你一回!”伫立在这阴郁之下,她不禁莫名,多的更是难堪与羞愤,我这整日里到底算不得什么!
宁泷没给她回应,回应她的只是这月色之下,嗷呜着的饿狼......
林垚显是一怔,但是心里清楚宁泷一定就在不远处,她竟然觉得他会保护自己,于是状着胆子踱步,她在等宁泷现身,与此同时脸上挂上一抹苦笑:“你也如我一般,独身一个,只是你比我还好。”至少是完全的至少是自由的。
那狼对月长啸,其音甚是奇怪不是狼嚎却似猪拱,林垚不禁笑不自持,满山谷里回荡着她的笑声,久久不息,一个较一个诡异,渐渐地竟越发不像是自家的笑声,林垚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登时山谷上聚满了炯炯绿光,接着月色瞧去,却并不像是狼,纷纷朝她这里奔来,林垚不禁慌了,瘫坐在地上,眼看着那群怪物离自家越来越近,一个个的长着赤红的脑袋,瞪着老鼠一样的双目朝林垚扑来,争相撕扯着她,一时骨肉分离,她连喊叫的机会亦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