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晚餐后,略微犯困的状态下看崔万志的演讲视频的。但我发誓那个时候我的头脑还是比较理智清晰的。
我听着崔万志用他略有咬字不清的声音,一字一顿用平白的语言描述自己因出生时的特殊经历导致残疾,而后的种种人生经历;看着他面前认真严肃的评委,部分感动流泪的观众;而我最大的感受是,有点触动,且有点尴尬。
我的触动在于,崔万志当下能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堂堂正正地去描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分享自己的人生感悟,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当真非常不容易。哪怕就如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说,都不见得有机会可以站在演讲台上,更不用说,对于一个天生落下残疾的人,居然在先天的绝大劣势前,还能有如此成就,真的非常了不起。毫无悬念,他曾经面对的困难和挫折,一定远远的大于我们的想象。仅这点来说,就非常让人触动了。说真的,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是他会怎样,我可能面对不了生命。这种触动,让我很想拷问,为什么他能做到?只是这顽强的生命力吗?
然而,让我尴尬的事情在于,为什么我只是触动,居然不是感动?难道我的感受阈值可能有点高了,但如果这样说,为什么我看《影》的时候会因为影子而流泪?细细想了一下,原来我可能带着一些“偏见”吧。首先,在我看这个视频前,我被暗示的信息是,要写三点印象深刻的感受;而似乎视频通篇最调动人情绪的,无非就是感动了。有这个意识时,以我的经验,我便调动了内心的防御,我怕被同化。然而,我看到很多人都在感动;但我居然没有感动!这样强烈的对比,有点让我害怕和群体不太一致。我又怕被异化。这个时候,我可以觉察到感受与理智之间的博弈。难怪也就尴尬了。
另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当崔万志喊出重复的三次我恨我恨我恨时,我突然发现,原来,真的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出口。对于崔万志来说,当下站在演讲台上,就是他最大的一个出口。他终于让这毕生来遭遇的种种不公平,用这种面向评委与观众,面向电视机前的普罗大众的方式,找到了一个表达的机会。而这种恨之深,即使看视频,也还能看到那种咬牙切齿般的深刻。恨,本身是很正常的反应;但当崔万志一方面让恨找了出口,另一方面又在描述自己的涅槃时,这种感动人的说服力,就没那么强了。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值得被聆听。崔万志的故事值得被聆听,但不必太感动。
善于汲取正能量,也要善于找到平常心。对于大众来说,更有价值的是,怎么在一个不公的世界里,仍然可以给予尊重与爱,没有歧视也没有伤害。因为大部分的我们,都不会是遭遇先天残疾的人,但都可能成为歧视残疾者的人。因为大部分的我们,都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