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美少女,也压根儿没有幻想过屠龙的少年。我猜想我的意中人总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的云朵,披着金甲圣衣,然后仙气飘飘地绕过我,去迎娶他美丽的的女神。
小时候,老家那里刚铺了水泥路,笔直地延伸了很远很远,看不见尽头。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夕阳西下,黄灿灿的,风吹麦浪。我的农民阶级老爸就和我走在那条路上,喋喋不休,谆谆教导。
我的老爸跟我在作文中看到的不大一样,年幼的我们在作文中塑造的父亲形象都是沉默和隐忍的。我的父亲则不。我看到的,都是他疲惫不堪面露愁容的样子,还有他跟我说的那些话:“你看看爸,天天忙累的,就指望你们姊妹几个了。”“农村的孩子,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而我妈,一直感慨的是我爸无能和自己眼瞎。她跟我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那些数不尽的鞭策与埋怨的话,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压力,压迫着我的神经,让我一刻也不敢停止前行。
我不敢像其他同学一样去KTV,去玩,因为我不敢跟父母开口要钱,他们不会训斥我,也从不打骂我,但他们会满脸的不情愿,满脸写着生活的重负与艰辛――对我而言,这才是最大的酷刑,是一种精神折磨,更甚于一切肉体的责罚,它让我充满了罪恶感,让我觉得稍不留意就会对不起他们,让我人生的每一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想,如果我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给他最大的自由,决不会用精神枷锁去捆绑和禁锢他,我要他做他想做的事,成为他想成为的人,教他洒脱地去生活,勇敢地去爱。
要他大声说出自己的喜欢,决不必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在心里掂量。能得到的,便给你;买不起的,我也会微笑地告诉你,而不是埋怨你这么不懂事一点不知体恤父母的不容易。
小学,初中,高中,我一直都在好好学习。托考神的福,我的成绩也一向不错,但却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贫穷、丑陋、不够优秀,一无是处。
初中时,前前后后有几个男孩子跟我表白,我却说别人瞎了眼。我喜欢的那个男生讨厌我,因为我坐在了他和他喜欢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中间。哪有什么屠龙的少年啊,那不过是别人的白马王子。
那时候按成绩排位置,三年我都坐在班级第一排,专心学习,认真听课,想着怎样考进前一百何时能进前五十。每天按就近原则从教室前门进来,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三年来,甚至很少回头,只有零星两个朋友。
有人说我冷漠、清高,那是他不懂,那种经过漫长岁月熏陶出来的骨子里的自卑一直缠绕着我,要多么艰难才能洗去,要怎样才能摆脱,我,无从得知。
其实我真的有多贫穷,那倒也不见得,食能温饱,衣能避寒;有多丑陋,似乎也并非如此,高中的时候,班里的男生投票选出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子,我也在其中;有多差劲,好像勉强也还说得过去,虽然不是985、211,好歹是在一个不错的本一,努力奋斗,或许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但是多年来那些喋喋不休的心酸与催促像是在我心里的某个领域刻下了深深的、牢牢的印记。叫那些自卑与懦弱生根发芽,葳蕤茂盛,叫我胆怯,叫我失去自我,叫我养成了沉默寡言、敏感多疑、患得患失的个性。
我的内心深处活着的那个女孩啊,她敢怒敢言敢爱敢恨,她落落大方笑容灿烂如阳光,她打扮的美丽而精致,她洒脱如同来往匆匆的风,她有说不完的话啊,她有很多朋友而不是像我孤身一人。她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健康而丰盛的灵魂。
如今的我,依然习惯沉默,依然和半熟的室友尬聊很难开得上一句玩笑。只是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地渴望前进,渴望下一站,一个美好的明天。
不再是因为那些捆绑与期待,而是单纯的为了我自己,为了那个少有人心疼的女孩,明天、未来,可以多一份选择,可以过上她一直想要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完】
作者简介
云木:不破红尘的平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