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是你们部长让我来敬你的。
我:我不喝酒。
勇:连喝酒都不会,难怪你现在还没男朋友?
我心想,这是有多蠢才没看出来啊?像你这样酒后乱性的男的,我还情愿单着呢,这叫洁身自好。
他面红耳赤,非逼我喝一杯啤酒,我旁边的男副部尔看不下去,来替我喝。
我是大二一学生会办公室的副部长,我叫金。今晚和部门的伙伴聚餐,而学生会实践部的人也在同一家海鲜馆里聚餐,我们在包厢里,他们在外面正对着门的一桌。我们部门之间的关系一般,遇到工作上的事才会碰面,私底下的娱乐,我们都是单个部门,单独行动。比如聚餐喝酒,我们是不碰酒的,如果有人想喝酒,就自己喝,不许强行灌人酒,部长说,那太野蛮了,我们做好部门工作就好,不需要搞这一套。
勇是工学的,平时看起来木讷的一个人,但跟他熟悉的人,都说他讲笑话的时候很猥琐,因为他尤其喜欢讲那些黄色笑话,且还诡异地笑着看人。他获过很多奖,得一等奖学金。
我从大一开始,对他挺客气的,因为我还不了解他嘛,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因为对方有些猥琐就瞧不起别人的做法,我觉得太武断了。
可今晚聚餐,他不仅让我大跌眼镜,还惹火了我。他不敲门,直接就打开了我们包厢的门,先是和我们部长敬酒,部长有些尴尬,但还是喝完了一杯。勇不知嘟囔着和他说了什么,往我的方向,磕碰着小干事的椅背来了。他拉着我的衣袖,要跟我碰杯,他自己先干为尽了,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和我靠近胸口的酒杯。
勇:你这是果汁,换,换啤酒,不喝酒可不行。
他靠我越来越近,他的蜷缩起来如同鸡爪一般的手碰到了我的手背和手臂,还没有躲开的意愿,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是骚扰。
我: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他顿时愣了一下,然后火窜得比我还高,脸上的红颜色居然加深了两度。
勇:你怎么这样,我都敬你了,也都喝了,你想反悔啊。
我:是你非要过来和我敬酒,你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啊?
然后出现最初的一幕。
这人自以为会敬酒,有喝一大箱啤酒的容量,就是上道,有气量。他靠我稍微近一些时,我都能看到他鼻孔伸出的鼻毛,他身上的酒气,令我不禁想背过去把刚才吃的烤鱼吐出来。他身上还有难闻的狐臭的味道。也许酒气和狐臭混合在一起,就是让我想要后退的浓烈的猥琐气息。
被猥琐的气味蒸腾得欲死的我,脑子反复在想,这人刚才是不是盯着我的胸看?我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觉得厌恶,仿佛那层猥琐的粘液粘在了我身上,急得我想快速甩开。而他似乎被我使劲挣脱的样子惹恼了。
他:不就喝一杯酒吗?你有什么可金贵的?这么矫情,不喝酒,你来这儿干嘛?装大爷啊?
他终于被尔推搡出去了。有个学妹凑到我身边来,关切地问我:“学姐,这个男的,是不是喜欢你未遂,所以故意和你过不去啊。”
他的言外之意,似乎在说,你看不起我,我就看不起你。难道他是当我不给他敬酒才开始看不起我的吗?在男性主导的饭局的意识里,女人出现在饭局里,就得谦卑地陪酒,就得微笑着看男人干尽这些猥琐蠢事儿,然后在下面鼓掌,说,你太厉害了,太了不起了。
也许在他的幻象里,我还得是穿着性感红色的紧身包臀裙,裸露半胸,让他为所欲为,天哪,太猥琐了!
但对于他说的一切,当时,我没办法反驳他,因为这个幻象也在我的脑海里,我的阅历里对此没有更多的可能。男人的意识垄断女人对饭局合理、平等自尊的想象,这种意识就是想要让女人成为陪衬,而勇的用意是——我一个男人都向你一个女人敬酒了,这是看得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身份在饭局里似乎就是规则,谁身份高,谁就掌握了整个饭局,而男人的身份压了女人身份一头。
喝得满脸通红的他,就像个禽兽。可是这种猥琐的规则下,不猥琐,就显得格格不入,不从众,不敞开心胸和衣物,就是封建的老古董。这种把自尊和自爱当成封建的人,有什么可自傲自大的?他男人的身份以及他醉酒的丑态。
以丑为豪气,真是猥琐。若按我从前的脾气,就要把这具行尸走肉拖出去鞭尸。但整个学校学生组织和那些来自办公室的指导老师们之间的风气就是如此,如此在黑夜里,猥琐地欢笑着,呕吐着污浊物,散发着恶心的气味。白天有多喜欢完美地控制人和事,晚上的饭局上,就能多豪气地把每一滴啤酒舔干。而这就是,大学到社会的,饭局文化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