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初四,躺在回北京的路上宾馆的床上,辗转难眠,感受着口腔里、舌上火辣辣的泡,回想着这次回来过年的一幕幕,悲伤、愤恨、孤独一阵阵袭来。
29号临晨到家,稍事歇息后起来,小孩子刚到家,有新鲜感,兴奋不已,跳来跳去,爷爷奶奶一直唠叨:别动别动。菲菲在一块空地转圈玩,爷爷奶奶叨咕:别动别动。吃早饭,阳阳坐在位置上不时有各种动作,比如屁股挪一下,手动一下,转个脑袋,都得喊:别动!而且越来越严厉,我一直提醒别去管他们,小孩子就应该活波一些,可就是听不到!我最后来情绪忍不住:你这不许动,那也不许动,是不是孩子像个木桩一样,猪一样,你就高兴了?我把照顾小孩的事情都我自己来做,杜绝让老人参与。
反6的爸,有很多大道理,要控制别人所有细节都满足他的要求,家人有一丁点没有满足,就能一直辱骂到他自己解恨为止,家人有任何的不满表示,就越发能无限上纲上线。我以为我能放下,不再在意这些,甚至我想这次回来能与父母和解,最后我还是有愤怒。我不想父母去控制我的小孩,我下午就带他们出去散步、逛公园。
大年三十,父母反复强调不要去别人家,就呆在家,他们所谓的别人家,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兄弟姐妹家里。特别是对我的孩子反复灌输不能去,我听着心里难受,我知道我做不到他们的话,我有需要就带小孩去串门玩,也不避讳他们。我给我的兄弟姐妹分享九型,以及家族目前的现状及成因,及九型对我们个人的帮助。
第三天春节了,全家人在一起按往年的节奏,早饭照例先喝茶水、吃点心。完后正常应该是本家及乡里乡亲的相互拜年。这时父母照例交代不要去别人家,就待在家里,特别是不能去他人家喝茶水、吃饭。最后质问了一下前一天干嘛去了。我应付了一下,去串门拜年了。
第四天初二,带小孩去给舅拜年回来后,我爸提出要单独在家请客,请客大概可以给他涨面子吧,我的态度很明确,父母两人什么时候不吵架了,我就张罗在家请客,否则谁愿意请客请谁张罗,我不参与。当我的面,我爸没吭声,等我走开后,就开骂了,我也不管,
第五天初三,因为知道我妹与妹夫带外甥过来拜年,吃完早饭,开始收拾准备,爸一直指责妈,这不对那不对,有时还咬牙切齿喊几句。我回来的这几天,爸这几天都有冲我们发脾气,只不过一到请客,我爸就分外的脾气大、分外的刻薄。我听到后没有像以前那样起情绪,总想去干涉的冲动,我慢慢能接受他们以争吵的方式生活。但是我爸又出现歪着脖子、咬着牙、铁青着脸、瞪着眼、手指指指点点高声怒骂,我看着难受,我走开了。
下午我带女儿和堂弟、妹妹去姑妈家拜年回来,我爸在家等我,见面就问:
问:你干什么去了?
我看到这架势不对,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回答:我去给姑妈拜年了。
问:你就这么空手去了?
我:我拿了一瓶酒和一壶油。
问:你就没给钱?
我:我给了。
问:给了多少?
我这时才有点明白,掉到陷阱,要出事了,周围的人都围过来。但是我也有了愤怒。
我说:这个事情你不要去管,我就是去看看姑姑。
问:做广告没有?
我:就是去看看姑,不知道什么是做广告!
这时他愤怒爆发了,咬着牙、瞪着眼、手指指着我,厉声诘问:不懂做广告,你开什么公司?
我的愤怒也升级,但保持着一份觉知,我很想搞懂这跟做广告有什么关系:我不懂看姑要做什么广告。
他猛地拍他面前的桌子,歇斯底里地问:你不知道什么是做广告?
我愤怒持续升级: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做广告,你说说去给姑拜年怎么做广告?
他越发气的不行,回头拿了一个碗,“啪”一声砸在桌子上,问:你不知道怎么做广告?
我也满腔的怒火,盯着他: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做广告!
他再拿碗砸在桌子上:你不知道怎么做广告?
这没完没了发怒、砸东西把我全身都点燃了,我管他妈的什么道德伦理,我冲向前,抓住他衣领,往前猛的一拽,拖了他向前踉跄两步,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把我们分开,他在一边怒骂不休,我保持着一点觉知,但真想冲过去真爆揍他一顿,女儿抱着我的腿,哭喊着:爸爸,我害怕。我看着女儿,抱着她到另一栋房子去了。我一边听着我爸的咆哮辱骂、砸东西,感受着心中毁灭的怒火,一边感受着女儿恐惧的哭喊:爸爸,我害怕。心疼和悲伤。几次我愤怒的不行了,放下女儿就要冲过去,每次女儿都抱着我的腿,我抱着女儿站在房间,一遍遍体验着,愤怒加心酸加心痛,无以复加。
等到我爸慢慢平息,那些人都过来责怪我,包括我妈,我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说:别再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错了我也要做,我既不会内疚,也不会后悔,今天我不发火那就不是我。别把我当成你们的私产,我是一个人,别想把我捏圆就捏圆,想捏扁就捏扁。
我一直担心我会有一天忍不住会动手揍他,这次尽管没有真揍,但是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对他出手了。
愤怒过后,悲伤侵蚀着我,那个无界限入侵我的界限的父母,那个要我无条件继承他们的怨气的父母,那个只看到人生的悲观一面的父母,那个靠指责甚至揍妻子儿女来化解满心恐惧的父母,要我怎样来面对?
悲伤过后,是深深的孤独,那是一份对人世深深不信任的孤独,也是对自己不信任的孤独,也是一份内心受伤害已支离破碎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