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泠的暗恋开始得很突然。
遇见他的那天,易泠心情只有20度。她总是喜欢用温度来形容心情,身体健康有序如常的温度是36度,那心理应该也有一个属于它的稳定刻度,她的幸运数字是37,所以心情平稳时,温度也是37。20度,是无数个下班路上起伏不定的刻度里,触底的温度。
那天,在快下班的时候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让易泠加班做一份并不需要那么赶的策划案。她也如往常一样,咬牙腹诽完,泡了杯咖啡,微信推掉晚上的聚餐,继续埋头敲键盘。发完邮件,关掉公司最后一盏灯,易泠在黑暗中站了几分钟,对面的大楼上很多灯还开着,窗格里框着被生活缚住的无奈。
想起钥匙没拿,折返去取,衬衫却被桌上翘起的铁皮刮住,呲啦一声,袖子从肩膀坏到手肘。黑暗中,易泠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铁皮。
最后一趟地铁终于赶上,易泠坐在惯常坐的最后一节车厢的最边处,靠着边栏,擦汗,平息呼吸,用左手扶住右肩衣服,找姿势尽可能自然点得保持体面。
那个人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易泠在调整姿势的间隙余光瞥见他,似乎余光被一层道不明的东西微微拉扯,她不由自主状若无意地再度瞥了一次。这一瞥大概只有几秒,但是易泠在这几秒里,心如鼓锤。怎么说呢,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可是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周边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地铁的行进声,车厢里零散坐着的人,一切都隐匿在无声的深处,只剩下他捧着一本书,兀自沉浸的样子。20度的心情,突然如冬日雪天,沉身侵入热腾腾冒着白雾的温泉池里,醺醺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