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 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江南五月,李花谢了,桃花谢了,金灿灿的油菜花也结了籽,梅子亦黄。梅子给成天连日,扯天扯地淅淅沥沥的小雨润黄了。梅因雨而黄,雨因梅黄称作黄梅雨,相映成趣。
“黄梅时节家家雨”,这个季节也是我母亲制作豌豆酱的时候,一年一次,她给我三舅妈做的。三舅妈洁癖,怕市上买的不符合她的卫生标准。母亲把豌豆用细沙炒半熟,父亲用石磨把豌豆梭成瓣,母亲再去壳。然后把白色的半生豆瓣上甑蒸熟。蒸熟的豆瓣再摊到一个铺满了青高粱叶子的簸箕里,十天左右,熟豆瓣上生了一层薄薄的鹅黄色霉。看到这个颜色的霉,母亲往往满意的说今年的豌豆酱好。梅好豆瓣只是豌豆酱的一半工程,接着晒酱,令酱吸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至善至纯。
待我母亲的豆瓣梅好,黄梅雨也就快停了。只有雨停了,母亲才能晒酱。
成日累月的雨后,大大小小的池塘都满了,池塘里的水草因雨水足青得发亮。池塘里拖着尾巴成千上万的小蝌蚪已经三级跳,变成了小青蛙,夜暮降临,它们迫不及待歌唱大赛。好一派“青草池塘处处蛙。”
虽然夜半,透过雨幕,有个屋子依然有昏黄的灯光。偌大的庭院,方方正正,想必官宦人家。挑灯夜读呢?或者赏雨听蛙鸣?也有可能留一盏灯给晚归的家人,或是等待约好前来的访客。客人可能因雨不停歇无法出行,可能来的路上被谁家的黄梅香截留。
守约的主人听着屋檐下的雨嘀嘀嗒嗒,听着此起彼伏的蛙鸣-呱呱,他忘了时辰。无聊,拿起一棵棋子轻叩,打起节拍,和着雨声和蛙鸣,灯花应声落下。昏黄的灯光更暗,几近熄灭,然后越来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