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早晨,我们来到敦煌市西南的阳关景区。
站在阳光灿烂的景区门口,我恍然如梦,耳边仿佛又响起年少时听过无数遍的《阳关三叠》,那苍凉旷远的古琴声,和一唱三叹的深沉男音:“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余音袅袅中,我行至高大的城门下,城门前摆放着古代的各式战车和兵械,向世人描述着那些早已湮灭在岁月里的硝烟。
景区游人稀少,我们爬上城楼,四周空无一人,城墙上汉旗飞扬,苍穹深处,大漠茫茫。苍凉,云一般,漫上心头。
从城楼下来,就到了文物展馆,一进门,我立即被几个身着汉服的姑娘吸引住,她们裙袂轻盈,缓缓游动于各文物展柜间,娓娓道来,向游客们徐徐展开着一幅壮丽的历史画卷。
阳关,于西汉(约公元前110年左右,汉武帝元鼎年间)置关,为抵抗匈奴入侵而建。因在玉门关之南而得名。凭水为隘,据川当险,与敦煌郡、玉门关互为犄角,遥相呼应,离开两关后就进入了茫茫戈壁大漠。
自汉至唐,阳关一直既是防御西北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关隘,又是丝绸之路南路上中原通往西域及中亚等地的重要关隘。
从此,阳关开始了它的壮丽,武帝拓疆迁民实边、张骞两次出使西域、霍去病出征收复河西走廊、武帝为得汗血宝马而派李广利伐大宛、唐玄奘西去取经归途此间、王维渭城劝酒谱曲,直叫人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阳关后毁于唐,仅存基址,宋元后随着丝绸之路的衰落而被废弃,逐渐被水毁沙埋,只剩下被称为“阳关耳目”的龙首山烽燧立于大漠戈壁之上。
阳关,这幅壮丽的历史画卷,蕴含了丰厚文化底蕴,封尘在久远的岁月里。
从展厅出来,只见张骞的雕像赫然矗立,手执旌节,纵马西行,令人肃然起敬。
不远处有茅草亭一间,石桌石凳,旁边柳色青青,王维劝酒仿佛就在昨天。
. 接下来,我们来到阳关都尉府,一位身着汉服的“签证驿官”正埋头挥毫,为旅客们书写着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包含关照申请书和关照。
古代的关照,类似今天的出国护照。古代诸多关照中,阳关关照最具权威性,具有国际通行证的功能。今天的“关照”一词,即源于此,后人引申为“给照顾、行方便”。
阳关景区关照有两种,一种形似木简(汉代使用),材质是胡杨木根部,为文官及商贾等人所用。另一种为腰牌,材质是胡杨木枝干,为武官所用。
关照正面上书“xxx游丝绸之路,览秦月汉关,莅临敦煌,通行阳关。特颁此牒,予以放行。”, 背面空白,此处古时用来注明出关者的体貌特征、随行人员的数目乃至马匹的情况,以便相关人员审查后放行。
通关文牒写好后,装入一绘有白虎的小麻布袋里,据此出关。
我们拿着木简式的关照,前往阳关门楼。门楼下,身着汉服的“官员”正审查盘问欲出关的游客,盘问一些历史知识,若答错,则受罚后才可出关。
轮到我时,“官员”问:“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曾被匈奴扣押,扣押了几年?”,我努力在记忆里翻找着历史课本,答:“十年”,“错!正确答案:十一年。”“官员”一脸认真,“ 罚十个深蹲!”,在周围游客一片善意的笑声里,我笑着做完十个深蹲,“官员”道:“放行!一一下一位!”
哈哈!终于可以出阳关城门,“出国”西域啦!
出了城门, 来到一座仿造的汉兵营,颇为壮观,内设帅帐、军帐、军营、辕门、兵械、练兵场、射箭场、点将台等,布局错落有致,古朴凝重,再现了昔日戍边将士的军旅生活。
走过兵营,前面一块灰色的大石头沉寂于碧天荒漠之间,上刻红色繁体字“阳关”,默默守护着阳关,它背后就是茫茫荒漠。
刹那间,悲凉,如海浪般,迎面袭卷而来,我竟想起了那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诗句。
出此关隘不久,前面又立一块石头,上面的红字如行云流水,刻着王维的《渭城曲》。它身后是一石头群,皆仰天而卧,上以隶书刻字,以红漆描之,它们宛如一首沉寂而苍凉的诗,从阳关流淌向远方大漠深处。
可惜因时间原因,我们没能前去一一辩认字迹,领略其意。
再往前,便行至“阳光大道”,只见路旁三块石头垒砌而立,上书“阳光道”,走在这条康庄光明、阳光灿烂的阳光大道上,我感觉自己也化作一道阳光了,只是这阳光,竟有苍凉的味道。
“阳关遗址”也在此处,这里是古董滩。相传,唐朝公主出嫁西域于阗国国王,送亲队伍来到阳关的当天夜里,狂风大作,黄沙四起,天黑地暗,这风一直刮了七天七夜,把城镇、村庄、田园、送亲队伍全部埋在沙丘下,从此,这里便荒芜了。很多年以后,沙丘下的公主嫁妆慢慢露出地面,被人们拾拣,“古董滩”因此得名。
最后,我们来到高高矗立在龙首山岗上的“阳关耳目”前,这是为数不多的汉代烽燧中,规模最大、地势最高、保存最完整的烽燧。
烽燧,也称烽火台、烽台、烟墩、烟火台。古代每隔数十里即有烽燧墩台,阳关附近有十几座烽燧。
如有敌情,春秋时白天燃烟叫烽,夜晚放火叫燧;而唐时白天燃烟叫燧,夜晚放火叫烽。
有诗云:“何处吹笳薄暮天?塞垣高鸟没狼烟。”
之前,我一直以为“狼烟”即燃狼粪而起的烟,至此方知此“狼”原来是指“狼兵”一一狼一样的匈奴兵。而狼烟的燃料用的是荒漠上生长着胡杨、红柳、 罗布麻、芨芨草、骆驼草、旱芦苇等柴薪杂草。
走着走着,忽见一辆古兵车,我倚着车轮坐下,遥望远方,恍若重回千年之前,不知这里可曾有一士兵?也如此坐着,遥望故乡?
不由想起戴叔伦的《调笑令》:“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苍凉,迷漫至苍穹深处,迷漫向大漠远方,迷漫在这肆掠的大漠狂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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