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庐城临近江淮之地,江南多水乡,自然孕育出了不一样的风土人怀。
此地虽然富饶,却是民风质朴,也许是那悠悠山水之风,终日侵染到了骨子里,所以这里的人多了一些儒雅之风,少了一些豪爽之气。
在庐城内东门十二里处,有一山,名为小蜀山,山下有市镇,叫做陈家镇。
镇上有一富裕人家,家主姓陈名承业,陈家五世经商,累积的资产已是庐城之首,这庐城内一半的商家店铺都是陈家所有,所以陈家家主又被人称之为陈半庐。
这一日已是傍晚时分,四处前来赶集的乡民正各自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纷纷正要归去,突然间,市镇上隐隐响起了车轮压路的声音。
车声渐近,待人看清后,才发现每一辆马车上都竖着一张红底青面的大旗,旗上更是用金线书写着一个偌大的‘陈’字,竟是陈家分散在各地的掌柜座驾。
粗略望去,竟是有八九十之多,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相辉映,驾车的小厮更是不停的挥舞马鞭,似乎想要一步登天。
众人纷纷驻足相顾道:“莫不是那陈老爷的日子到了?听说已经病了有些年头了吧。”
有人说道:“快让开些,若是那些马匹车辆冲来,踢翻了胆子也就罢了,若是踩死了你,只怕陈老爷日子没到,你的日子就到了。”
车马倒是没有伤人,在驾车小厮熟练的驾车技巧下,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车马,有条不紊的向着镇头那间大院子而去。
今天陈府之中一片寂静,丫鬟奴仆脸上具是担忧之色,陈府黄管家强忍着悲痛,亲身站在门外,将各地赶来的掌柜迎进了府中。
陈府内一处院落里,八十一名外遣掌柜具是眉头紧皱的站在院子里,眼神时不时的飘向前方那个紧闭的房门。
房门前,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正闭目静坐在一张梨花上,手掌不停的摩擦着老君杖,显然看似平静的样子底下也是心急如焚,她便是陈家现在的活祖宗,陈家家主的母亲——陈老太君。
老妇人身后站着一名昏昏入睡的中年男子,今日下午被老妇人遣人从城中有名酒肉林宜春楼里叫了出来后,已经在这里枯站了两个时辰。
陈老太爷那一辈,本有四子一女,结果也因各种缘故,如今便只剩下陈老爷和这位排行最小的陈四爷。
平日里只喜欢在花天酒地里生活的他,身子骨早已经被掏空,若不是顾忌老妇人的颜面,只怕他早已经卧地不起。
在老妇人的左手边则是站立着一名少年,少年身穿素服,目露悲伤,两只手紧紧的握着,不肯松开。
突然,“嘎吱”一声,面前那间紧闭多时的房间终于打开了,在众人殷切注目下,走出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
此时太阳正要西下,一个长长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少女走的很慢,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宛如踩踏在众人的心头之上。
少女并没有径直走到老妇人面前,反而绕了个弯,来到那名少年面前,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她憔悴的面容上隐约还有些泪痕。
少女悲痛道:“哥,爹爹让你进去。”
少年低沉的‘恩’了一声,刚走出一步,便又折身道:“你身子骨弱,就别在这里站着了,爹不会怪你的。”说完便独自一人踏进了那间房间里。
少年一跨进门,便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男子竭力的压下咳嗽,举起手缓缓说道:“奇儿...”
本名叫做陈拾奇的少年,一步上前,握住男子的手,道:“爹,我在。”
中间男子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脸色多了几丝红润,眼神之中露出期盼之色,道:“孩子,过来,让我再仔细瞧瞧,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
这位坐拥半座庐城的富翁,一生无子,十年前在外面捡到一名孤儿,便收做了义子,他就是陈拾奇。
陈拾奇看着面前这个有救命之恩的义父,生性洒脱的他,此刻难免也有伤感之色。
陈承业不过四十三岁,按道理说,就算身体不如二十岁少年那般健朗,但也不至于这么短命。
可就是在十年前,陈拾奇被陈承业带回家之后,陈承业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于是人们便说陈拾奇是煞星转世,夺走了陈老爷的气运。
陈拾奇道:“爹...”
陈老爷似乎是回光返照,眼神之中竟有些精神气,道:“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是让你迎娶素儿的,这样你就有名有份的继承陈家家业,但老太太那边一直不肯松口,这事也就无疾而终了,你呢,也莫要记恨她...”
陈拾奇道:“爹,你放心好了,奶奶也是为了素儿妹妹着想,我不会怪她的。”
陈老爷眯起眼睛,将另一只手从被褥里慢慢掏出来,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条项链,项链的底端系着一根玉环,玉环的内部则是镶嵌着一块火红色的宝石。
陈老爷将宝石玉环交到陈拾奇的手中,嘱咐道:“日后若是老太太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些,爹呢,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这块宝玉跟了我很多年,今天就把它传给你。”
陈拾奇接过宝石,哽咽道:“爹...您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想法子把您治好。”
陈老爷用手摸了陈拾奇的脑袋,道:“傻孩子,生老病死,各有定数,我们区区凡人,又怎么能逆天而行呢。”
陈拾奇道:“爹,我这就去叫奶奶和素儿妹妹。”
陈老爷摆摆手,道:“奇儿,不急,爹还想在看看你。”
陈拾奇道:“等爹好了,奇儿保证让爹爹看个够。”
陈老爷盯着陈拾奇的眼睛,叹气道:“爹知道你十年来,一直想往外走,若不是为了照顾我这多病的身子,只怕你早已经在那天地之间逍遥自在了。”
陈拾奇双手握住陈老爷干枯的手掌,道:“爹,我不走了,以后我就在家里好好陪你。”
陈老爷摇摇头,道:“傻孩子,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能把青春岁月放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呢,爹爹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喜欢到处闯荡,结识了很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等我走了以后,你要出去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风景。”
陈拾奇哽咽着没有言语,陈老爷继续说道:“爹把你留在身边十年,一来是爹不放心,儿在外,哪个父亲不是担惊受怕的,怕他被人欺负了,又怕他去欺负人,如今你长大了,爹呢,想担心也担心不了,也该是你出去闯荡的时候了。”
“二来呢,也是我最难过的地方,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替你找回家的路,可惜,十年来,一无所获,你怨不怨爹?” 陈老爷继续道。
陈拾奇道:“奇儿怎么会怨爹呢,若不是爹,奇儿十年前就死在了乱尸堆里了。”
陈老爷闭起眼睛,道:“我这辈子怕是去不了奇儿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了,比星辰还要遥远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我死后会不会也像奇儿一样,在星空的彼岸活过来呢?”
这位年轻时也曾游历天下的陈老爷,说出今晚也是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后,陈拾奇落下了今夜的第一滴眼泪,而这滴泪水正好落在了陈拾奇手中的那块宝石之上,一道微乎其微的红光从宝石之中闪现,只不过陈拾奇现在心神都放在陈老爷身上,因此并没有发觉。
十年前,陈拾奇本是一个星际游侠,在宇宙星空之中穿梭时,结果遇到了神秘的黑洞风暴,被卷入一个奇怪的黑洞后,陈拾奇被来到了这个神奇的世界。
虽然生命保住了,但他的身体在落到这个星球后,不知什么缘故,竟然返老还童,本来二十五岁的他,竟然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一脸恐惧和茫然的他,站在一堆恶臭的死尸里,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直到路过的陈老爷将他抱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体的温暖。
起初他对那个中年男子还充满防备,后来被这个中年男子带回了家,收为了义子,渐渐的心理的那道墙便散了,一年后,当陈拾奇告诉陈老爷他那离奇的经历后,陈老爷一度以为自己这个义子疯了。
之后陈拾奇当着陈老爷的面展示了一系列与众不同的格斗技术,才让陈老爷信服。
这十年来,陈老爷对他亦父亦友,更是在他的帮助下,陈拾奇才渐渐适应了这个陌生而神奇的世界。
如今这个对他有再造之恩的义父,在他面前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生性豁达开朗的他,也难免有些伤心。
屋内寂静无声,屋外哭声一片,陈拾奇身穿麻衣,头戴白巾,打开房门,走到陈老太君面前,跪在地上,道:“奶奶,爹爹他走了。”
陈老太君本是一个官宦小姐,五十年前下嫁给家境中落的陈老太爷,之后便是帮着陈老太爷一步一步的将陈家从衰败之中给中兴了起来。
陈老太君手拄拐杖,刚准备站起来,结果一个趔强,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陈四爷连忙走上前去搀扶,陈老太君猛地一甩陈四爷的手,待稳住了身体,便对着旁边那位白裙少女道:“素儿,点灯,烧纸。”
陈四爷皱着眉头,道:“娘,自古以来哪有女子点灯烧纸的?”
白裙少女也说道:“奶奶,这与礼制不符,让拾奇哥哥去吧。”
陈老太君狠瞪了一眼陈四爷,怒道:“若不是你那宝贝儿子迟迟不肯回来,哪里用得着素儿。”
说完,陈老太君对着白裙少女高声道:“若是你不愿为你那苦命的爹续长明灯,那就由我这个做白发人的,亲自去点灯。”
义子陈拾奇走到自己的义妹陈素儿旁边,劝道:“素儿,听奶奶的话,赶紧去点灯烧纸。”
陈素儿委屈道:“哥...”。
当然她这份委屈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陈拾奇,十年来,陈家除了陈老爷之外,对陈拾奇最好的就数这个义妹了,从没有把他当做外人看待,还处处袒护他。
陈拾奇点点头,道:“爹刚走,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冷冰冰的待在房间里,没有人陪伴吧。”
陈素儿一边落泪,一边点头称是,独自一人走进那间房间里。
没多久,房间里便亮起了一盏长明灯,可惜长明不长命,陈家今夜注定是一个悲痛长夜。
———
在一个神秘大山之中,这里野兽遍布,远离繁华之地,因此人烟罕见,而在一个山峰之中,却有一座巨大的墓碑。
墓碑无名,墓碑下面却是另一番风景,这里便是魔道之中鼎鼎有名的炼魂门所在之地。
在炼魂门深处,有一密室,密室之中悬浮着一颗漆黑的珠子,珠子里面仿佛有万千鬼魂在哭泣。
鬼魂哭泣的声音化作一道道声波想下方散去,只见在珠子下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便是炼魂门当代门主左丘飞,而这颗黑色珠子便是魔道至宝——炼魂珠。
左丘飞不断的从炼魂珠内汲取鬼魂之力,从而修炼炼魂门不传绝学——炼魂大法。
突然一道红色的光芒从炼魂珠内发出,竟然是一缕红色残魂,左丘飞‘咦’了一声,右手一吸,将想要逃匿的残魂吸在了手中,然后便运转体内的炼魂之力,将残魂吸收殆尽。
‘咦’左丘飞再一次发出一声惊讶声,只因为他在炼化残魂之时,竟是看到了一块火红色的石头,他激动道:“天石,竟然是天石,想不到消失数千年的天石再一次出现了,真是天助我也。”
他仔细回忆着残魂之中的残留画面,并且用手指在地面上画着,只见地面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块豆腐,左丘飞轻松的在地上画出了一副画面。
不一会地面之上便出现了一个大山,在大山之下有一座院子,这是他所能看到的所有画面了,是这个残魂生前最后的影像了。
左丘飞激动的站起身来,用手一会,将上方的炼魂珠收了起来,喊道:“来人。”
不一会只见一名妙龄少女推开石门走了进来,少女穿着暴露,身材火热,让人看了一眼,就想看无数眼的那种。
少女道:“门主,奴婢在。”
左丘飞此时对少女的美貌之姿丝毫不敢兴趣,他盯着地面上的图画,道:“将这图画拓印下来,分发给各地的弟子,让他们找到与图画符合的地方。”
少女盯着地面上的图画,不解道:“这是?”
左丘飞眼神一愣,道:“不该问的别问。”
少女闻言一惊,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让人去拓印。”
没过多久,潜伏在世界各地的炼魂门弟子便收到了相同的一幅图画,于是那些往日里只敢藏头露尾的魔道人物,一时之间纷纷浮出水面,让修行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波动,许多正道人士纷纷大感危机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