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ta生活在巨大的时差里
今天周末,他跟我说,加班,自己吃饭哈。
我翻了翻这周的聊天记录,大多数时候,就是他的一句“加班哈”,我的一个“好”。
又想了想,很多时候,工作一忙起来,基本晚上我睡了他未归,早上我出门了他未醒,我们明明住在一起,却像生活在地球巨大的时差里。
周末,我提议,去海边兜个风吧。他说,工作一周了,好累,不想出门。啪,这个时候我应该提溜起来他的头发,一巴掌重重地呼上去,凶相毕露地狮子吼:陪老娘出个门都不愿意,去屎啊!
我又提议,那,就在附近公园打个球吧。他说,还是补个觉吧,风好大,不宜打球。啪,这个时候我应该趁着上窜的熊熊大火,再一巴掌呼上去,像《权利的游戏》中的霸气巨龙一样,一声“Fire”,就把堵在胸口的满腔怒火喷在他脸上,然后看着满脸黑炭的他,自个儿乐成一朵大丽花。
然而,最终我还是一巴掌也没呼上去,很怂地偃旗息鼓,原因其实很简单,全地球人都知道的,哈哈,因为心疼。
哎,都怪这不成器的心疼,我好好的一非单身人士,又神气活现把自己活成了“留守儿童”的状态,整天混迹在闺蜜之间,跟单身时候一样一样的。
也怪这不成器的心疼,我这一圈好好的非单身的闺蜜也个个留守,总能在我留守之际守(zheng)望(que)相(ren)助(pei),带我上山入海、遛狗吸猫一起飞。
闺蜜猫小喵刚脱离单身狗行列不久,按理说,我们都是一圈人看着她男人,怎么一路闯关打怪,最终才抱得美人归的。按理说,他得有多宝贝跟小喵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但幻想抵不过现实。小喵说,情人节的时候,他强调了再强调让她一定要去他工作的公司一起过节。本来小喵不屑于黏腻又生硬的过节仪式,但拗于他的坚持,勉强同意下来,叫了车早早去他公司楼下等。
中午她男人被临时安排去外地项目干活,他说晚餐前一定赶回来,让她不要走。到了临近晚餐,他十万火急往回赶,最终也只赶上吃宵夜的点。在此之前的情人节的一整天,小喵说,她吃的是他订的2次外卖,一个人发了一整天的呆。
我说,这不行啊,必须揍他一顿,情人节还敢晾你一整天!小喵反而正经回来,说,我倒没生气,就是心疼,他总要两地奔波,也总要接待应酬,能有些休息的时间还赶着陪我,这事没法怨他的!然后又无奈地说,他能陪我的时间太少,我也基本是个“留守儿童”呢。
确实,一片划拉过去,发现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忙于为生活奔波。闺蜜仙女cicy的老公更是夸张,每周上六天班,每晚加班,晚餐很难回家一起吃。前段时间,因为工厂搬到邻近的一个市,他作为业务骨干,随厂搬迁住到了公司宿舍,不大不小的城市里,两个人居然过成了周末夫妻的生活。
因为体恤老公的辛苦,cicy变得比婚前更加包容、体贴、温柔,老公每次回家,她会尽量给他最多的照顾与放松。以前会吵吵闹闹的琐碎小事,现在早心平气和了。毕竟,每周仅有这么少得可怜的一天相聚时光。
呵呵,我非单身,在七夕前说这句话,绝对不是为了虐狗,而是想要表述一种非单身人士真实的状态:相比自我放飞的单身狗,我们反而是被现实剥离了陪伴的期待,赤裸裸、苦哈哈一个人过节的留守儿童。
去他奶奶的虐狗,这双宿双飞秀恩爱的事,跟我们“留守儿童”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只剩一格陪伴父母的时光
时常,也会看到那条刷屏的《今天,多少人因为这张A4纸而彻夜失眠……》,看一次感慨一次。
当把人生900个月,很直观地用30*30的表格,画到一张A4纸上,瞬间可以看清,在时间这个度量衡上,我们分配给父母的时间是如此短暂而吝啬。
当我们的父母已经五十岁了,假如我们一个月见父母两次面,那我们能陪伴他们的时间也只有20个格子这么少;假如我们一年见父母一次面,那么在整张A4纸上仅仅只剩一个格子,代表着此生剩下的相处的时光。
这一个格子特别刺痛人心,对于远离家乡、奔赴北上广的我们来说,一年仅仅过年回家一次是常态,也是真实的写照。回家陪伴父母、其乐融融的向往,从来浓烈,却千辛万苦,难以达成。
记得有年春节离家返深,和一位多年的老友一同等车去火车站,聊着老去的父母、变化的故乡和越来越陌生的童年玩伴,聊着聊着竟哭了。
一旦感性起来,我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就离父母越来越远,远到回一趟家就要花掉半个月工资。父母在期待、在欣慰我们越来越独立、成熟时,我们却根本没强大到能随心所欲回来看望他们,甚至别奢望能在北上广深安营扎寨,接他们来一起居住、安度晚年。
我们扪心自问,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吗,享受到大都市自由的气息了吗,答案有些苦涩。
小时候,常常呼朋引伴,去奶奶家的院子玩,捉迷藏,放风筝,跳房子。伯伯家、姑妈家都住得不远,经常堂哥堂姐带着一起走家串户吃零嘴、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每次放学回家,都是一次家族小朋友的狂欢Party,家庭氛围特别浓郁。
尤其碰上正月过年,放鞭炮、讨红包、穿新衣、吃饺子,围着打麻将的父母、亲戚们叽叽喳喳,一大家子人特别热闹。而工作后,过年变成了和父母亲戚有且仅有一次的聚会,是全年家庭成员聚在一起的峰值。过完年后,不仅这种家庭的味道淡了,更是彻底隔离了起来,我们所在的城市,是一个只有朋友、同事的存在,并没有我们原生的家族。我们成了被自己流放的“留守儿童”。
和老友聊着的时候,我们不禁假设,如果我们当年毕业选择回老家,陪在父母身边会不会比较如意?那有合适我们的工作吗,很少。那我们能在老家做什么呢?不知道。那当年没念完书、留在老家的玩伴,不是早就买房买车、结婚生娃了吗,不是过得其乐融融、父母得以享天伦之乐吗?可仔细想想,能真正在老家做些小生意自力更生的比较少,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外出打工,依旧是在外漂泊打拼,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完整的团圆。
我们又再次假设,如果我们最后定居在深圳,那最终可以接来父母在深圳团聚吧?有个老家的姐姐就已经定居深圳,但举全家之力买的房子,也就2室1厅,婆婆过来帮忙带孩子住了一间,除了无奈的内疚自责,还能谈什么接自己的父母过来同住呢。也有同事买房后,接来老家的父母同住,但父母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也不习惯没有相熟的左邻右舍可以串门子搓麻将,住过来觉得像住进了一座孤岛。白天他去上班了,父母两人在家里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看电视也没了兴致。没过多久,就收拾着行李回老家了。
能陪伴父母安度晚年的非留守儿童状态,父母不至无归宿感,我们不至有漂泊感,大概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了。
我的孩子,却不在我身边长大
人到中年,身边的同事朋友们陆陆续续成了家、生了孩子,却发现自己在面对子女抚养问题时,再次变成了“留守儿童”。
没要孩子之前,朋友声美妹就信誓旦旦地说,孩子绝不会假人之手,一是父辈的子女教育观念与我们大相径庭,不能苟同;二是她有着参与孩子成长每一个重要瞬间的念头,任何事都想亲力亲为,不想要错过这不可逆的每分每秒。
等到孩子呱呱坠地,她却头疼不已,孩子没满一周岁前,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孩子哭了,要去抱要去哄;孩子饿了,要赶去喂奶;孩子尿了,还要去张罗着换尿不湿。一晚上得起来三四次,满脑子恍惚的都是孩子嘹亮的啼哭。白天做着家务的时候,也得时刻绷着一根弦去照看她,怕她踢被子或撞着磕着或翻身掉地上了。
等到产假结束了,她再也无暇分身照顾孩子,婆婆身体不好,老妈又不愿意为带孩子长期离开老家,最后,只能将孩子送回老家给老妈带。本来每天黏着孩子的她,突然看不到孩子,听不到熟悉的哭声,就觉得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难受。信誓旦旦在前,却还是一场骨肉分离的彻骨生疼袭来。
对于尚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是换了一个怀抱的孩子,声美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留守的人,活活忍受着孩子离开以后的想念、依恋与孤独,不能触摸的视频也缓解不了这种痛。
被长辈催促着要二胎的一个同事小菲,因为孕吐反应太强烈,孕期几度莫名出血弄得心惊胆战,也分不出神来照顾大孩子,只能将孩子送到附近的公婆家,请代为照料,生生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大戏。
我们就这样忙碌着、追赶着,期待拥抱期然的生活,不期然的是这辆列车不知不觉脱了轨,推着我们生生地与亲近的女友、父母和孩子远离,并顾及不上自己内心的内疚、自责与反应迟滞,更对自己“留守儿童”的处境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