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离婚》（6）
“爸爸的援藏期限原本说好是一年，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心里盼回家啊！
可是，在离期满不到1个月的时候，爸爸收到一封院长亲自写来的挂号信，改变了一切。
院长在信中表扬了爸爸将近一年的援藏工作，说组织部门和当地医院也都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
随后话风一转，说鉴于爸爸熟悉当地情况，也比较适应藏区工作环境，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当地工作一段时间。
信里说除了继续增加之前的涨工资、提职、晋级、分房等待遇外，还增加了一些附属条件，包括你妈妈的入党问题，给她调半级工资，安排进修，破格晋级，等等。
院长说已经和你妈妈谈了，表扬你妈妈通情达理，有觉悟识大体，能从大局出发，支持丈夫工作，也支持医院工作。
看完这封信，爸爸难过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那年春节爸爸回家过年，你妈妈说院里已经安排她过完年就去北京全脱产进修。没办法，姥姥带不了你，爸爸只好把你送到安徽池州乡下的奶奶家。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俩坐了好长时间火车，好像是一张下铺，我嫌挤，不让您搂着睡。您坐边上拍我。
那时候我真不懂事儿。
到奶奶家您哄我说过几天就来接我。好长时间晚上睡觉我都不脱衣服，跟奶奶说我爸爸一会儿就来接我。
早上起来看您没来就哭。奶奶开始哄，后来就随便我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不哭了。天天跟着奶奶去田里种红薯，掐红薯叶，挖红薯……
奶奶晚上给我讲故事，用带方言的普通话，听不懂就让奶奶重讲，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我讲给奶奶听，奶奶说我跟您小时候一样。
日子过得那个慢呀。”
石楠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你妈妈要强，业务好，但是中专毕业的文凭，工资待遇上总会吃些亏。所以她一直想出去进修，这次终于有机会了，而且是带薪全脱产。
把你留在奶奶家，爸爸回到那曲继续援藏，妈妈去了北京进修。
最后在那曲的那一年，非常难熬。忙的时候还好，闲下来就想家，想你奶奶，想你们娘俩。
记得暑假我和妈妈去看你吗？”
“记得。”石楠边点头边回应爸爸的问话。
“爸爸那次从西藏回来，又瘦又黑，你都不认识爸爸了，不让抱，只跟妈妈亲。奶奶看见爸爸瘦成那样，心疼的哭了。”
“不是不认得爸爸，是生爸爸气了。”
“记得你妈妈给你买了一件白色带紫色蝴蝶结的连衣裙，你爱美，穿上就不脱下来。晚上爸爸背着你和妈妈去河边散步，你趴在爸爸背上睡着了，汗湿的裙子把几个模糊的蓝色蝴蝶结印在爸爸的白背心上。
回那曲以后，爸爸舍不得穿那件背心，放在枕头底下枕着。
你妈妈就是那个时候怀了榕榕。怕我担心，一直没告诉爸爸。
等爸爸援藏结束接你回家过年，看见妈妈挺起来的孕肚，吓了一跳。那时候妈妈已经怀孕将近28周了。她一个人在北京学习，住集体宿舍，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太不容易了。
好在都过去了。咱们家换了新房子，晚上接你从幼儿园回来，你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不松开，睡着了都使劲攥着。”
“爸爸，您再没见到过那个叫岳淑秭的人吗？”
石楠打断父亲的回忆，她更想知道关于岳梓栋和岳淑秭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