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清晨四点半,天开始慢慢,像蒙面仙子揭开面纱般,逐渐亮了起来……思绪也如观众的心,随着这场“面纱秀”潮水般涌动起来~
身边一儿一女两个小人儿,大的练着姿势翻滚,小的还不会翻身,伸手蹬腿发出“嗯~”长长的呐喊声,幸福感挂上嘴角、上了眉梢。女儿大些,许是热了,蹬着被子,儿子却是梦中带着笑还笑出声了。想起一个月前儿子这小娃娃刚刚出生的时候,蜷缩着小腿小手,不敢拥抱周围的小模样,现在倒像个游泳健将,灵活地在周围空气中自由滑翔了!忍不住要去亲他额头,小枕头麸子盖身上像小被子一样特别合适他小身板,决明子小枕头平枕着,抱起来喂奶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大脑袋陷窝子,忍不住笑出声了。这有点像是,我们看孩子,小时候玩玩具看到玩具东西小巧而精致的心情了。总之,看着,老母亲的心情,让江村小妞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封建思想”重儿轻女了———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也是因为小的是自己一手慢慢养的,总盯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女儿从小养在过世奶奶身边……
过世奶奶,对,婆婆过世快一年了,去年就是这个时候前后过世的,九月二十七(农历八月十一)。突然的脑干出血,单纯的说是血压高,公公送去医院,据说在门诊门口倒地不起……送到市级,开颅引流,危象冲冲,终是在抢救了一个多月后的二十七清晨,运回家办丧仪。中医说,有“假神”,婆婆假神都没有,就这样睡着,插着管子,包着纱布睡过去了。
据三岁的女儿回忆,那天早上奶奶送她到幼儿园校门口,还坚定告诉她,一定回来接她。孙女儿,是婆婆在这世间最疼爱的人。婆婆在时,常跟我念叨,无论过得如何死后一定给女儿留点东西。婆婆这一世,都是听公公的,没有几件事自己做得了主。缩衣减食,就算家境在村里数一数二好起来,她也是不愿意多花一分钱在自己身上。
二十七早上,我抱着女儿来到婆婆床边时,周围围满了人,都说婆婆已经走了,脸上盖着黄纸。我冲上去跪在床边摸她的手的时候,那么暖,一点不像“撒手人寰”。我挣扎着,撕心裂肺喊着“妈,妈妈……”扑过去,把她的黄纸打开,竟看见她睁开眼睛朝女儿看了又看。周围人都说,你等的孙女回来了。(当初老公和公公在医院照顾,女儿不肯跟着他们,要跟着我去上班,所以并没有一直在医院),女儿也许不懂,这一睡,奶奶就再也见不到。
回忆到这里,手开始发凉 ,一切仿佛在昨日……人往往对拥有的,不太警觉,失去了才懂得,曾经是多么幸运!当初,因为婆婆不愿意在异乡带女儿,带着女儿回老家,心里想念女儿,埋怨了婆婆好几年。如今,自己一手带儿子,熬过的夜,撑过的哭,身上拉扯的痛,比起那个时候半夜,半睡半醒婆婆把女儿抱过来,“饿了饿了,喂奶咧”“没吃饱没吃饱,再喂点”“你别睡着压着娃了呀”“怎么坐着也睡得着”“睡吧睡吧,给我给我,我还是带隔壁睡,饿了送来”,仿佛是梦中的事情。那个时候,不懂,这样的夜晚,有这样一个人,这样照顾孩子和自己,多么幸运。那时候,不懂!
回忆到这里,心都抽痛起来。自己的妈妈,都做不到,晚上这样照顾。婆婆总说,自己没女儿,俩儿子,羡慕别人家有女儿。总说,孙女好,喜欢极了,圆了她心愿。那个时候,总看不到女儿红屁屁或者身上破皮,总以为这个是自然。直到儿子出生,贪睡睡着换迟尿片,儿子破皮了的小红屁屁,才明白,婆婆熬过的夜……
快到婆婆的年祭,心情更是无法平息,每每凌晨喂奶,这样的幸福感里的玻璃渣子,就冒出来。叫了七年的妈妈,两个孩子都继承婆婆的大眼睛,单眼皮,长睫毛。也许,这个也是婆婆生命另一种延续,毕竟,我们每个人都不可避免,迟或者早,都是要往那上面走的。
思念如,冰心在玉壶,这样的纯粹,这样的明澈,这样的洁净,这样的珍视,这样的无能为力……愿世间多些珍惜,少些无能为力,多些儿孙满堂,少些子易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