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别离。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西南联合大学校歌
汪曾祺先生就读于西南联合大学,读中国文学系。
抗日战争时期,清华、北大、南开合并建校,成立了西南联大,校址由长沙迁至昆明。这所大学只存在了八年零十一个月,却培养了一大批卓越的人才,成就了至今为止无法超越的传奇,是战乱年代名副其实的乌托邦。
“这是一座战时的、临时性的大学,却是一个产生天才,影响深远,可以彪炳于世界大学之林,与牛津、剑桥、哈佛、耶鲁平列而无愧色的,窳陋而辉煌的,奇迹一样的,“空前绝后”的大学。”
汪曾祺先生说这是他生活得最久,接受影响最深,塑造他,成就他的地方。
01
教室四边是土墙,屋顶是铁皮,刷了绿色的油漆,下起雨来,铁皮屋顶被雨点打得乒乒乓乓地响。《无问西东》里便真实的展现了同学们下着雨上课的情形,外面下大雨,教室里下小雨,但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宿舍是几十个人挤在一间的大房子,没有桌子,同学们就用两个装肥皂的木箱摞起来,上面是书桌,下面是衣柜,一举两得。
食堂的饭是“八宝饭”,通红的糙米,里面有沙子、木屑、老鼠屎。菜,偶尔有一碗回锅肉、炒猪血,常备的菜是盐水煮芸豆,还有一种叫“魔芋豆腐”的紫灰色的、烂乎乎的淡而无味的奇怪东西,像极了鸟食。
就是在这样的陋室和寒食中,培养出了很多卓越的人才。
朱自清、闻一多、胡适、金岳霖、华罗庚、沈从文、梁思成、林徽因、朱光潜、钱钟书、冯友兰……
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都在不同的领域有着卓越的贡献,仿佛一所学校撑起了一个年代的文化。
02
一位曾在联大任教的作家教授在美国讲学,美国人问他:西南联大八年,设备条件那样差,教授、学生生活那样苦,为什么能出那样多的人才?这位作家回答了两个字:自由。
教师讲课有充分的自由,有强烈的个人风格,想怎么讲就怎么讲。比如闻一多的课堂是可以抽烟的,一起品烟,一起感受《楚辞》的悲戚,徐志摩啃着硕大的烟台苹果讲课,林徽因发着高烧躺在客厅里与客人谈论文学……
学生听课也有充分的自由,除了修满必要的学分之外,可以旁听任何老师的课程,闻一多教的古代神话,非常的“叫座”,不单是中文系的、文学院的学生来听讲,连理学院、工学院的同学也来听。汪曾祺曾言“听闻先生讲课让人感到一种美,思想的美、逻辑的美、才华的美”。
还有自由良好的学风,是教师同样也是学生,学生也可当教师。“你有学问,我就听你的课,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所以很多教师也会去别的院系学习课程,浓厚的学习氛围离不开师生之间的惺惺相惜。
03
西南联大的学生有一个独特的风气,便是“泡茶馆”。因为图书馆位置少,学校附近的茶馆多,学生们便在茶馆里读书、写作。更有甚者,牙刷、毛巾都放在茶馆,早上洗漱完,一杯茶,一捧书,中午吃过饭再换一盏茶,继续埋头看书,晚上和中午一样,直到夜深。
这样孜孜不倦的潜心做学的人比比皆是,汪曾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睡他上铺的历史系的同学,一个夜猫子,凌晨回宿舍,一个百灵鸟,清晨已在树下读书,无外乎没有见过面。
汪曾祺的笔下,西南联大的那段岁月,物质上穷的叮当响,有时候没钱吃饭,只能靠同学卖掉新华词典换来的钱裹腹一餐,然而精神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富有,不仅创办了校内杂志,还开始发表一些自己的散文、小说,深刻的理解文学、写作的意义,为他后来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破衣烂衫、粗茶淡饭、时局动荡,丝毫不影响师生们治学的热情。传奇之所以被成就,背后有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持久的学习力,还有文化、形式、思想上的包容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