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有着四十年年历史的木制老房子,从外观看起来就很旧了,整栋房子呈现出饱经风霜的棕黑色,巴掌大的灰色瓦片一层层摞在四面梯形的屋顶上,爬着淡淡的青苔,瓦片的间隙是许多昆虫的家。构成老房子的木板间绽开着稀稀拉拉的小缝,冬季像刀子一般的寒风一条条从间隙钻进来撩拨着人们的皮肤。几年前刷过的清漆经过几千个日子的日晒雨打已经斑驳得像黏在未洗净盘子上的油点,又像一条老狗身上早已杂乱粗糙的硬毛。
只有四间房间的老房子里多时可以住下十二个人,大床将就着躺三个人——分别是父母和孩子,地方不够再把客厅的折叠沙发伸展开作为床铺。躺在这个小沙发上的一般都是较瘦的孩子,得躺两个才能全家都有地方睡觉。太小的孩子一般都是跟父母睡,十多岁的孩子就可以躺在小沙发上了。晚上,超过三米的木质天花板上的粘稠蜘蛛网沾着灰尘向下坠着,神秘又可怖。白色吊扇上积聚着一些灰痕,在月光下更显得清冷惨淡,房子斜对面的路灯的光从沙发旁木质大门的玻璃窗慢慢渗透进来,映在纹花的被子上。孩子们渐渐进入梦乡,梦见自己在月光中旅行,在夜色里披荆斩棘。屋檐下的蜘蛛蹲踞在大网中央,大白狗趴伏在稻草铺垫的窝里,睡着了。
天亮了。从天色朦胧中便听到木门吱呀的声音。老人头脑里的劳动意识催促着身体离开暖床,大脑清醒得再也睡不着,听了一会儿屋内人的鼾声后,拿起盖在花色被子上的衣物便往身上套。一辈子都是这样,年轻时听见鸡叫就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年老了那几十年的习惯也已经改不掉了,尽管彻夜无眠。
中年人听到老人起床的声音了,看了一眼窗外的灰色。再睡半小时就起床,想着又慢慢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变白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好像是对过去的回忆,又像是思想在作祟,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了。看了眼身边两岁的孩子淡紫色的眼皮覆盖着,长长的睫毛贴在眼窝下部,嘴角突然牵动着一万弧度,定是做了个好吃或好玩的梦。中年人轻轻地挪下床,并把孩子身上的被子掖了掖。
中年人洗漱后便走进厨房准备一家人都早餐了。沙发上的大孩子也醒了开始整理铺盖,把它又变成庄严的沙发模样。不一会老年人就喂好了圈养的鸡并采摘了一大桶新鲜的蔬菜回来了,后面跟着兴高采烈的大白狗。老房子里的声响渐渐多了起来,大孩子起床后立马把睡着的小孩闹醒,小孩子在大孩子的帮助下穿衣洗漱。
在饭菜的香味中,老房子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