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情感机制与美感活动——以《诗经》中的情感美为例

      【摘要】心理学上一般把人的心理机制粗略分为智力、意志、情感三个部分,分别行使认识,行为和感受的功能,并分别对应真,善,美三种观念。从这种对应关系中我们不难看出,美感主要是人行使感受功能的情感活动。在这里我将以《诗经》中的情感美为切入点,具体研究情感机制和美感活动。从而对美感的心理结构有更深层次的认识。

        情感是美感活动最重要,也是最活跃的心理因素。美感中的情感活动引发于对美的对象的欣赏,陆机《文赋》中写到:“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以芳春。” 别林斯基说:“感情是诗的天性的最主要动力之一;没有感情,就没有诗人,也就没有诗歌。” 而《诗经》作为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中国诗歌的源头,千百年以来一直受到人们的推崇与赞美,且能引发人们共鸣,就是因为其中流露出的情感美。其感情之真,之善,之美,无不令人向往与陶醉。

    《诗经》从音乐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表现手法主要是赋比兴。其实不仅仅是在情感上,《诗经》在语言、意境、声韵、创作形式等各个方面都是具有很高的艺术和文学成就,而且给人以美的享受,这更多的是智力机制与认识活动的一种体现。这种对语言,符号和文化信息体系的认识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没有关于声,色,形的一般认识,就很难形成对美的整体感知。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何为“思无邪”?“思无邪” 本意就是思想纯正。程伊川说:“思无邪者,诚也。”也就是说要“修辞立其诚”就是诗人要有真性情,创作的内容要有真性情,这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真,善,美”。孔子说的“思无邪”,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说《诗经》中的情感无邪。唯有这份单纯真挚的情感才能最好的突现《诗经》的“美”。

        在理解了智力机制和意志机制对美感活动的协同作用的前提下,可以说美感就是人的情感机制行使感受功能,进行审美判断的一个心理过程。以《王风·采葛》为例: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全诗中虽然只改动了几个字,每句形式,字数无异。单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美感。但全诗的三句却抓住了这一人人都能理解的最普通的又最折磨人的情感,重叠中虽然只换了几个字,但依然能将相思之情层层递进,愈演愈浓。“一日三秋兮”这感情是多么的诚挚深厚,淳朴感人。蒋立甫《风诗含蓄美论析》中曾剖析此诗“妙在语言悖理”。从我们对时间观念的基本认知来看,三个月、三个季节、三个年头怎么能与“一日”等同呢?当然这是个悖理,但我们从“美感”的角度看这些却是合理的艺术夸张与想象。美(这里指优美)的欣赏,是人的以想象力为核心的审美判断力联系于人的认识机能,是人的想象力和悟性的和谐运动。

        人类的任何心理活动都是知、情、意的协同运动,而其中的“情”就是对应着“美” 的观念。 爱者叙其情,怨者寄幽思,性情贵在真。《诗经》中的爱情诗正是人类感情的自然流露。如《郑风·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清晨布满露珠的田野里,两人相遇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甚至“与子偕臧”。“清扬婉兮”来自男子对美丽女子的衷情赞慕,令人顿觉这山野之外的女子美不可言。审美观念的确证和深化,审美需要的产生和满足,是离不开审美对象的,也离不开情感判断。诗中在修长的蔓草、晶莹的露珠与少女的形象之间,有着微妙的隐喻,能引发丰富的联想,作出最终的审美判断。

  《诗经》中的爱情诗不仅仅只描述男女相恋中的表层现象,其中更有对爱情品质的升华,从而达至爱情之最高境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中的大部分诗篇都是缘情而发,咏歌言情的,它们并没有以言“志”(志向,意志,抱负,思想,治国方略,品德修养等)作为诗歌作品的主旨,而是以抒情为主奠定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基本美学特征。

    《小雅·采薇》。这首诗与其它的爱情诗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是一首戍卒返乡诗,唱出了从军将士的艰辛生活和思归的情怀。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这一句的语言美与画面美都那么的强烈,当初出征意气风发,杨柳依依随风吹;如今归途物是人非,大雪纷纷满天飞。一往一来,对比强烈,这其中的情感是多么的令人震撼啊!我们在欣赏这首诗时,一定要充分发挥出想象力,在脑海里要形成强烈的画面感,通过画面感来强化自己的情感共鸣。其实美感活动就是借助于想象力的一种创造性活动。主体先是把审美客体和情感结合,形成审美意象。继而通过对审美意象的想象与交融,上升到意志自由的境界,这就是通过情感,从认识必然向意志自由的飞跃。

    《诗经》爱情诗情感真挚,吞吐自然,不假雕饰。更重要的是,《诗经》中的爱情诗情感的表达并没有流于一般青年男女相恋的形式,而是在情感上有一个更为升华的层次,令人感动于古代劳动人民情感的深邃与执着。美感活动本身就是以情感机能为主体,以情感运动为中介,从而调节人的智力结构(以美启真)和意志结构(以美向善),提升人从认识必然到意志自由的心理过程。刘勰《文心雕龙》:“繁采寡情,味之必厌。”《诗经》中最动人的就是那最纯真的人情美与人性美了,可以说《诗经》中蕴含了人类情感中最原始的精华。这正好也是符合在人类心理的“知、情、意”三分中,“情”才是对应“美”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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