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人间草木,皆历尽悲欢、生死、兴衰之变。以万物观吾辈,方能领会古谚: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夏日早晚饮绿茶,茶禅一味,味苦涩芳醇,有板栗木之香,入口似羽化登仙,五脏六腑如沐浴太阳雨,痛快淋漓尽致。
据说黑色的桑葚,是最有营养的。我也曾染指于黑甜的桑葚,说出这些话来,有些愧对于大河的子孙。汉江边上的夏夜,河堤边上全是茂密葱茏的桑葚,我们几个小伙伴趁着月色,钻进那一大片桑林,像春蚕一样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揉捏果子,遇见软软的才轻轻摘下来吃掉。猛听一声吆喝,偷偷地溜到约定会合的路边,然后狼奔豕突,逃回了家。灯光下黑手黑嘴白牙,被父母一顿训斥,一夜无话。
人间草木香,诱惑自然深藏。夏日的水果,色彩缤纷,充满了各种口感和滋味,但不可以贪吃。热性的果子吃多了,会上火,流鼻血;寒凉的果子吃多了,会伤胃,拉肚子:这些都是父母反复叮嘱的,自己也有过教训。
记得有一年夏天,烈日炎炎,与同学骑自行车从汉中赶回家,嗓子已经冒烟,又饿又渴又困,我们不听大人劝告,先是一通胡吃海塞,风卷残云,一个大西瓜被我俩干掉;然后又吃白砂糖拌西红柿,连汤汁都被我们喝了个精光;然后冲了凉水澡,各自拿一把凉扇躺在纱帐覆盖的凉席上,酣然入梦,父母盖上的罩衣被我们掀掉。
第二天同学回家,我亦独坐屋中,忽觉腹中胀痛,肠内热流滚滚,不到正午时分,开始犯恶心,肚子叽里咕噜唏哩哗啦响个不停,返往于厕中无数次,那一次患上了红白痢疾,让我一下子脱了水,难受了近半月才渐渐恢复了元气。看着一朵带露的金色花,就觉得那是我当年冒出的虚汗,至今吃水果,我再也不会像当年如饕餮一般,对草木充满了敬畏,知止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