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最近变得沉默寡言，孩子爸和我结婚十几年，两人之间也逐渐变得无话可说。

我在微信里和我的媎妹们说了下，她们说她们也没什么区别，日子一天比一天没意思。她们都有工作，我不好打扰她们，就没有多聊，约着什么时候打麻将。

突然，我的联系人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红点点，我点进去，有个人想要加我。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个朋友说有个老乡可以介绍给我。

我点了同意之后就没怎么在意。又开始刷抖音，第一条就是一个女人正在备孕生第五个宝宝，她前面几个全是女孩，她说她并不是非得生个男孩，她只是觉得女孩子在世道上活着不容易，有个男孩可以保护她们。她的老公也非常心疼她，劝她不要生了，但是她觉得她很爱自己的老公，为他生孩子是很幸福的事。

我摸了摸自己肚子，有好几层游泳圈，一晃都快过去十八年了。生下女儿之后，我一直在减肥，但是也没有瘦下来。不过，这不是重点。这个世道女孩确实不容易，我希望女儿用功读书，将来不求出人头地，只求能管上暖饱。如果能嫁给一个好人家，最好是家里稍微富裕一点，不要像我这样受尽苦难。

我要不要也再生一个呢？

这天，一家三口都在，孩子爸魂已经钻进了手机里，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延长吃饭时间。

我问：“女儿，我要是再生一个孩子，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女儿抬眼看我，孩子爸也看了过来，孩子爸和女儿对视了一眼。

女儿说：“我可以说不想要弟弟也不想要妹妹吗？”

我说：“为什么呀？生一个弟弟妹妹陪你不好吗？这样就不会孤单了。我和你爸爸都有兄弟媎妹，这样一大家很热闹啊。”

女儿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世前，你们吵得是很热闹。”

我和孩子爸的父母在这几年相继去世，每次生病的老人都会在几个子女家里轮转照顾，这是个麻烦事，大家都不想干。

我哑口无言。孩子爸说：“女儿啊，人总是要去世的，我和妈妈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在这世上，虽然有朋友，但是远没有兄弟媎妹之间来的亲密。”看样子孩子爸也有生二胎的念头。

女儿皱上了眉头，说：“你们生了不就是给我带吗？你们想生我无所谓，但是也别想着哄我让我付出什么东西。”说完就回房间了。

我和孩子爸看了一眼，他突然一笑，说：“你怎么突然想生二胎？”

我打了他一下，说：“笑什么笑。就是突然觉得女儿看起来孤孤单单的。”

孩子爸说：“随你。你要是想生我就存点钱。”

我看孩子爸的样子，问他：“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他说：“都行啊，我无所谓。”

虽然我觉得他变得“陌生”了，但是我对他还是了如指掌，我知道他嘴上说着随便，但是实际上还是想要个男孩。

我说：“等女儿高考完再说吧。”

我生下女儿之后陆续也怀过几次孕，但是因为当时没有注意，都流掉了，身体也变得不好。这几年身体倒是养好了点，确实可以考虑一下生二胎了。但是女儿的话也值得深思，她已经快十八岁了，按照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将来可能真的得依靠她，我现在生的话，无疑是给她增添压力。

我发了条朋友圈，表达了生二胎真的是瞻前顾后的难事啊。

不一会儿，那个之前加我的人找我说话了，他先是和我打了个招呼，说我们俩是老乡，他比我小几岁，现在在外地工作，我客套地问他是不是很辛苦。他说还好吧，就是最近疫情什么的，没办法回家才是最痛苦的。后来他说他看见我的朋友圈了，他说他也没什么话语权，只是让我不要太担忧，桥到船头自然直。

我很感谢这个朋友在我焦虑的时候过来给我疏解了情绪。

过了几天，嫂子给我打了个电话。是孩子爸那边的妯娌，我和她关系挺好的。说了几句之后，她就提到说：“听老小说你们打算要二胎了?挺好的呀，我觉得。现在还有精力，可以生，就是没有老人帮你带了。不过你现在也正好是全职在家，等大的考走了，正好生个小的玩玩，哈哈哈哈。”

孩子爸的嘴真管不住话。

我说：“还在考虑呢，等大的考走再说吧。你家...”

我挂了电话后，叹了口气，转身看见女儿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喝。

我让她倒点热水喝，但是女儿站在那儿咕咚喝了几杯冷水下肚，我一看这就不太对劲了。仔细一看，女儿眼睛红肿着，头发因为汗黏着糊在脸上。我跑过去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班有个女生...”女儿抽泣了一下，声音也是哑的，“跳楼自杀了。”说完就低着头开始哭，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是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河水一样源源不尽。

我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打开手机看微信班级群里，果然大家都在讨论着。老师们可能正在处理这件事，群里乱作一团，什么猜测都有。

跳楼的是一个女孩，成绩挺好的，家里也算有钱，好像之前因为谈恋爱还被学校说过，下课好好的就跑到最高层去了，站了一会儿直接跳了下来，当场就死亡了，她弟弟特别讨厌她，经常打骂她......

有个视频发了过来，我点开一看，是一个女孩站在高高的楼顶上，穿着校服的身影很纤细，看不清脸，头发随风飘扬，拍的人一直在惊呼尖叫，不断有人注意到，惊呼声越来越大。我看了眼颤动不停的女儿，把声音调小。视频中的女孩静静站了几秒钟，就跳下了高楼。

我把视频看了几遍，还是不知道这是谁。

群里的讨论仍在继续。有人说了这是谁，我回忆了一下，这个女孩我有印象，是个很活泼的女孩。每次看见我都会扬起微笑，说声阿姨好。

女儿控制住情绪，说：“妈，你知道吗？她为什么会自杀。”她没等我回答，继续说：“她情绪一直很不对劲，我和她说了很多次让她去看心理医生，她说她不去。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高一的时候，我和她住在一个寝室里，她和我说了很多。她说她家里人对她很好，还有个很可爱的弟弟。我们当时都以为是真的，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们约着去她家玩，她一开始不让，后来还是同意了。她的房间特别小，只放的下一张床，她弟弟的房间在她隔壁，比她的房间大的不止两倍。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妈妈笑着招待我们，但是我感觉得到，她妈妈并不欢迎我们。她弟弟上小学还不会自己吃饭，被她妈妈抱在怀里喂饭吃，还会故意拿手打翻她的筷子，不让她夹菜。看我们的时候也是瞪着看的，笑也不笑。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弟弟突然跑进来在我面前就开始撒尿。还捏着鸟在我面前故意抖动......”

女儿说到后面情绪非常平静了，像是在说一个无关于己的故事，但是我听了开始颤抖起来。

女儿突然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也是一片平静，接着说：“还好是我在厕所里，要是我的朋友们，估计会被吓得不轻。”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咬了咬牙，还是止不住地颤了一下，她说：“我当时就抓住了那个小孩，揪了他的耳朵，他尖叫着要咬我，我就放了他。后来他告诉他妈妈，也就是我同学的妈妈，我以为他会说我揪他，没想到他居然说是我同学揪的他。我同学就，当着我们的面，被她妈妈打了一耳光。”女儿把手塞进了嘴里咬着，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啊，太可怕了。”

我无话可说了，在我的印象中，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家长打孩子是非常常见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大家深信不疑。我自认我的家庭教育已经脱离了以前的狭隘，但是我无法否认仍然有一部分家长仍然是如此。

况且，那个家长最过分的地方在于她的偏心。

而我，真的能保证在生了二胎之后不偏不倚的爱着每一个孩子吗？

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