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身形单薄的贺知书从出租车里走出来，寒风猎猎，吹得他的羽绒服呼呼作响。蒋文旭见他这个样子就有点恼。

贺知书淋了雨，蒋文旭握住他的手时冰冷的触感犹如寒石，他知道贺知书惯常手脚冰凉，冬天时睡觉他习惯把贺知书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冰凉入骨，但是他看不过去，总想着体质老是这个样子会对健康有损，可是贺知书一向很乐观，他总是说从小到大都这样，他不觉得冷。

“贺知书，你这样会感冒的”蒋文旭顺手把贺知书拦进怀里“我今天没出门还不知道外面居然这么冷，还刮风，你至于非得今天出门么？”

贺知书笑了笑：“是有点冷哦，不过也不至于感冒。”

走了几步到了楼底风吹不到的地方，蒋文旭摸了摸贺知书的脸颊：“都冻冰了，赶紧上楼。”他按了电梯，又用胳膊圈着贺知书，贺知书从他的领口看到他羽绒服里边只穿了一件T shirt也打趣道：“还说我呢，你自己里面还穿着短袖，不冷么？”

蒋文旭说道：“这能一样么？我下楼几分钟？你一整天在外面吹风。”

电梯很快到了，贺知书走进去一个手就抱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蒋哥我冷。”

蒋文旭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别装可怜，别撒娇，回去洗个热水澡知道么？”

贺知书皱皱眉头：“你妈不会生气吧，进门之后你就离我远点，不要让你妈觉得我俩太缠绵。”

蒋文旭翻了个白眼：“你别想太多，我妈这人就是嘴上厉害，再说我关心你还有错了？老夫老夫的缠什么绵？”

贺知书及时笑着打住：“好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是我格局太小。”

蒋妈开门看到他们时，脸上表情僵了僵：“上午出门，到现在才回来，这是淋过雨啦？”

贺知书笑笑：“没怎么淋雨，我有伞。”说着四处看了一下似乎没有合适的放伞的地方，就直接放到了地上。

蒋妈却立即拿起伞，开门丢到门外，贺知书尴尬地小声辩驳道：“可是这伞是一位司机大哥送的。”

蒋妈不知听没听到，直接说：“那伞上还有水渍，直接放到地上多脏啊，我一天光是打扫房间就得三四遍。快洗手吃饭。”

蒋文旭拿了一个毛巾盖在贺知书头上：“小书，去洗个热水澡，就出来吃饭。”

赛文睁大眼睛问道：“爸比怎么一个人去外面？都不带我玩。”

贺知书捏了捏赛文的脸蛋，拿着毛巾就去侧卧浴室了。

蒋妈招呼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蒋文旭有一些明显的不高兴，只是说：“小书出来我再吃。你们先吃着。”

蒋妈说道：“你先不吃饭？我准备了一下午的饭菜，这下全部都要凉了。”

蒋文旭稍微提高了声音：“你自己吃呗，凉了我再热一下就好。”

赛文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个人，气氛显然不对劲。

蒋妈说道：“我是你全世界仅此一个的亲妈，我关心你还有错了？好不容易你来看看我，给我拜个年，我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的眼里怎么只有那个男人？你这样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蒋文旭目光冰冷地看向蒋妈，语气却是平和的：“我和小书也不是来特意看你的，我们就是趁节假日来咱们老家旅旅游，带文文看看杭州，您可千万别觉得小书和我欠了你什么，他是一向温和惯了，但你别觉得好欺负。”

蒋妈的心沉到了底：“好，这就是我的好儿子，你是来跟我炫耀你们一家子的美满生活来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亲妈就可以随便指责，那个男人做什么都对是不是？你们连个证都没有，在中国还是非法同居，你得意个什么呀？”

蒋文旭这些年脾气已经磨掉了一大半，他气得握紧了拳头，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目光从蒋妈脸上移到了饭桌上。

蒋妈继续说道：“你在北京生意做大了，这几年给我的那些钱对你来说多吗？你在几年里也就来看我这么一回，平时你给我打过电话么？问候过一下么？我这个亲妈跟你有仇啊？你还跟我撂狠话？是打算不认我了么？”

贺知书从浴室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两句，赶紧穿好衣服出门看到蒋妈眼睛红红的，气氛一看就不对，赛文晃悠悠跑过来对他说：“爸比，我们不要住在奶奶家了，我们回自己家吧？”

贺知书不明情况，赶紧把孩子带到侧卧中：“文文刚刚怎么了？奶奶为什么生气啊？他们说什么了？”

赛文坐在床垫上：“奶奶让爸爸吃饭，爸爸非要等你，奶奶不高兴，爸爸也不高兴就说不是特意来看奶奶的，于是奶奶就要哭了。”

蒋文旭心里明白了，说来说去又是自己的问题，他摸摸孩子的头：“文文，你别多想爸爸是你奶奶的儿子，他们会闹矛盾，就像你是我的儿子，你调皮的时候我会凶你一样，这种矛盾没有那么可怕，你也不要讨厌奶奶知道么？”

赛文摇摇头不解的问：“可是平时在家里你凶我都没有这么可怕，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贺知书笑了笑：“你想，有时候我做了饭，你在饭桌上瞎闹腾，饭都凉了，你还不吃饭，我也会不高兴对不对？走吧，出去安抚一下你奶奶，然后好好吃饭，别辜负人家心意。”

出门时看到蒋文旭站在蒋妈身边，蒋妈坐着靠在蒋文旭身上稀稀落落地哭泣。

赛文走到蒋妈身边用小手抚了抚他的后背，轻声说道：“奶奶别难过了，你就原谅我爸爸吧。”

蒋妈转过身对赛文说：“你都比你这30好几岁的爸爸董事啊。”她松松垮垮地抱了一下文文就说要去卫生间洗把脸。

蒋文旭端起鱼汤进了厨房：“这个得沸腾的时候喝才保暖，小书过来吃饭。”

贺知书坐下来，把文文安置到自己身边：“阿姨今天准备了这么好的一桌饭菜可得好好品。”

赛文就开始自己往盘子里扒拉玉米粒，蒋文旭出来后随口说：“ 小书，厨房的鱼汤看着点儿，等个10分钟记得去关火。”

贺知书说道：“你去安慰安慰你妈，别跟人犟”

蒋文旭点点头走过去倚到卫生间门上，听到蒋妈在里边洗脸，就说到：“妈，你快点出来，我跟你有话说。”

蒋妈扯着毛巾便擦脸便走出去到自己卧室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蒋文旭进入蒋妈的主卧，在沙发上坐下，蒋妈开始细心地往脸上涂抹护肤品，蒋文旭靠墙站着：“妈，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违心的，你是我亲妈，就算过去我们没有建立起亲密的母子关系，但是你还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蒋妈边照镜子边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呀，你说出那样的话就不怕我伤心么？”她照满意了，坐在床上看着对面俊朗高挑的儿子，蒋文旭说：“所以我正在跟你道歉呀。”

蒋妈把声音放小一些：“那我和那个贺知书比，谁更重要？”

蒋文旭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说道：“这有什么可比性啊？你是我唯一的母亲，他是我唯一的伴侣，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可比性。”

蒋妈说道：“我知道，在你心里那个男人比你妈重要，你要跟他过一辈子我也不拦着，但是你总得留个后呀，你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吧。”

蒋文旭无奈的笑了笑：“哎呀，就一个文文，已经让我头疼死了，再养一个，岂不是要崩溃了。”

蒋妈拍了拍他的胳膊：“孩子现在还小，他对自己的身世不关心，可要是长大了想找亲生父母呢？再说两个男人一个儿子他出了社会难免被人指指点点啊，这事儿你就没想过？”

蒋文旭稍微严肃一些：“妈，关于文文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也是我和小书的事，我们自有考量。”

蒋妈说：“要不你生个孩子给我带好不好？反正我在杭州有的是时间，况且我还这么年轻，有的是精力。”

蒋文旭笑了：“要不您自己生一个吧？”

“你以为我不想呀？要不是年轻的时候做了节育，我现在真想生一个，我有儿子也不在身边。”蒋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蒋文旭说：“对了，你那个男朋友他是干什么的？”

蒋妈说道：“他就是一家装修公司的司机，人挺好的，对我不错，你一来态度那么恶劣害得人家都怕了你了。”

蒋文旭说：“他比你小，跟你在一起对你挺好主要还是图你的钱吧？总之你自己长点儿心。”

蒋妈：“我自己有分寸，文旭啊，这次你给我封的红包有多少啊？”

蒋文旭：“哦，对了，明天把银行卡给你，你自己去查查有多少，我也忘了。”

蒋妈不可置信道：“啊？那到底是多少啊？老陈啊他想自己买辆卡车，在他们公司当包工头，8轮卡车得30多万，我就想着能帮也帮。”

蒋文旭有些震惊：“你也是快60岁的人了，对社会认知怎么还这么差？他想发展事业就找女人要钱？他要是有能力就自己搞定了，没有能力你给了他钱，他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蒋妈声音低了下去：“你也不要这么说，他人挺好的，他也想多赚点钱早点退休，然后带我全世界地去走走旅旅游啥的，毕竟我也不能老是靠你啊。”

蒋文旭：“妈，我给你的钱从前到现在至少有300万了吧？你要想一个人去世界走走那些钱不够？你要是想给那个男人投资，他赚钱了，你能肯定他不是带更年轻漂亮的去满世界走？”

贺知书在外面跟文文吃的很开心，突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他就不自觉竖起耳朵留了个心眼，但对文文依然装作若无其事：“文文看来很喜欢南方菜啊，多吃点。”

赛文却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爸爸不会跟奶奶吵起来吧？”

贺知书捏了捏赛文的脸：“你别想这些，吃完饭去洗洗，今晚和我睡。”

赛文开心起来：“啊！是么？太好了，我好久没和爸爸爸比一起睡觉了。”

这时他听到房中蒋妈说道：“你在北京开那么大公司两三百万对你来说多吗？你资助贺知书开公司至少花了几千万吧？给你亲妈拿点钱就跟要你命一样，给你捡来的儿子和那个男人花钱眼睛也不眨，我还算你亲妈么？”

贺知书看着赛文脸都变色了，赛文地大眼睛里也充满了疑问。

贺知书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劝劝这对正在愤怒中的母子。

蒋文旭有点想笑：“你别跟小书比，花钱这一点你还真不如他，他的公司现在都盈利了，我也不是什么公司老总了，我被原来的公司开了，以后还指着小书养呢。你是打算把自己的钱给外面的男人，让那个男人养你么？”

蒋妈非常惊诧：“我不相信，你被公司开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只有开除别人的份儿么？怎么可能被别人开了？”

蒋文旭玩味地说：“有什么好不相信地？我现在要不是闲人一个也没空来看你啊，我都不伤心，你也不要这副表情了妈。”

蒋妈提高了声音：“你连工作都丢了是不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系？他以前不是靠你养么？他现在开公司，你就连工作都没了，是不是跟他有关？”

贺知书的心痛了一下，再次让他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难以接受，可能过去伤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