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湾的梅花开了,想起了东坡的那些梅花词。今天不想去说东坡为王朝云写的《西江月·梅花》,那是被称作古今梅词第一的。说另外两首。
苏轼以梅花感遇咏怀,我们看到了他宦海沉浮、人生飘泊的深邃,梅花展现了东坡孤芳自赏、雅逸自恣的性格志趣,反映了东坡内心深处不甘沦弃的孤清与落寞,充溢着流放天涯的凄楚,迷惑与失措。但是苏轼没有沉湎于此种情绪,他的梅花词,丰富了梅花的意象。如《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苏轼的好友王巩因受“乌台诗案”牵连,被贬谪到地处岭南荒僻之地的宾州。王定国受贬时,歌姬柔奴毅然随行到岭南。元丰六年,王巩北归,出柔奴为苏轼劝酒。席间交谈后,苏轼大受感动,作此词以赞。
上阕总写柔奴的外美。“琢玉郎”天生丽质,“点酥娘”晶莹俊秀,天然一个美娇娘,见之难忘。
下阕通过写柔奴的北归,刻画其内美。“万里归来年愈少”,岭南艰苦的生活不仅没有击垮柔奴,反而让她归来后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完全是逆生长啊!
接着写柔奴面带岭南梅香的微笑,苏轼“试问岭南应不好?”柔奴浅笑作答“此心安处是吾乡”。出语惊人!柔奴容颜美丽,才艺出众,心胸宽广,气度非凡。
这首词歌颂柔奴随缘自适的旷达与乐观,同时也寄寓着作者自己的人生态度和处世哲学。 同时能印证他的这种特质的,还有《定风波·红梅》:
“好睡慵开莫厌迟。自怜冰脸不时宜。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休把闲心随物态,何事,酒生微晕沁瑶肌。诗老不知梅格在,吟咏,更看绿叶与青枝。”
这阙词里的红梅虽偶露红妆,光采照人,却仍保留雪霜之姿,冰脸本色。
“自怜冰脸不时宜”是苏轼的自我写照。红梅保持着闲心雅致,以孤瘦之姿与霜雪怡然相处,是因为心随物态,随缘自适。
“诗老不知梅格在”,回归本意。红梅之所以不同于桃杏者,不在于青枝绿叶的有无,而在于环境的自适,心境的调整。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是梅品,亦是梅格。这里的红梅,与词人另一首词中“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缥缈孤鸿一样,是苏轼身处穷厄不苟于世、洁身自守、旷达自适的人生态度的映射。花格、人格的契合,造就了超绝尘俗、冰清玉洁的词格,这是梅花的品格,也是苏轼这位梅词大咖飘逸绝尘、开阔自适的灵魂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