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里的月季

年复一年,郊区的废弃工厂是紫茎泽兰的海洋。在那杂草丛生的工厂一角,一棵小小的月季每天昂首仰望天空。

它根扎于密密麻麻的紫茎泽兰之中,与它一同在紫茎泽兰的庇荫处求生的还有吊兰和绿萝。月季知道,它是花,它要朝着天空的方向生长,沐浴阳光,才会绽放。

午后,微风轻轻地掀开紫茎泽兰的枝叶,零零星星的光斑洒落在月季的身上,暖暖的。月季心头微波荡漾,它决定顺着光,窜出紫茎泽兰的林丛。它不分昼夜向上生长,终于,它从那一片色调单一的紫茎泽兰里探出了头。在月季的视线里,除了士气强大的紫茎泽兰,它看不到其他任何植物的气息,这让月季胆颤心惊。可是一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开出不一样的花,月季又平复思绪,满怀欣喜。

它迎着风沐浴阳光,每一缕风都成了携手它成长的伴侣,每一束光都是呵护它绽放的使者。它每天都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生命绽放,那一股竭尽全力的劲儿很快就酝酿出一朵花儿来,它终于开花了,在一个炎热的夏夜,它暗自发笑。

百年不遇的干旱不幸降临,烈日严酷,风雨不来,月季被烈日曝晒得头昏目眩,它在昏昏沉沉地睡梦中醒来,总能听到紫茎泽兰的嘲弄,“这里是我们的天下,只有顽强的生命才能在这里繁衍,你不过是一棵柔弱的野花,没有资格和我们共享这里的阳光和空气!”月季不听信紫茎泽兰的话,它心想:我是花,开放是我的使命,无论我生在哪里,我都要一朵一朵盛开,开出一片又一片的海洋。曾与月季一同在紫茎泽兰的庇荫下生长的绿萝和吊兰也奉劝它,“你就别再迎着光生长了,那样会要了你的命,像我们一样默默的躺在庇荫处吧,你看,无论是灼热的阳光还是狂风暴雨,都不会袭击到我们,多安逸啊!”月季听之,一言不吱。它默默鼓励自己,“我是花,我是一棵坚强的花,我要勇敢与命运抗衡,直到生命静止。”一天又一天,月季的皮肤被阳光烧伤,它的身体被晒得干瘪,它感受到有一股热气正在燃烧着它的生命,从头顶到脚底。可它不绝望,它甚至坚信甘露一定会降临。

上天似乎被月季的精神所打动,在月季的生命即将静止的夜晚,电闪雷鸣,所有的雨露都洒落在月季的身上,为它的生命注入了能量,让它满血复活。

雨后的阳光柔和了下来,雨后的空气清新起来,雨后的风格外静谧。蝴蝶开始在这里翩翩起舞,蜜蜂飞过来凑着热闹,小鸟在这里栖息……一切的热闹攀上了月季的枝头,而紫茎泽兰的海洋,却变成了月季的陪衬。


一年后,废旧工厂规划重建,几辆挖机碾压过这片紫茎泽兰的海洋,也将躲避在紫茎泽兰下的绿萝和吊兰碾压得支离破碎。这时的月季心平气和的开在墙角,它欲用最美丽的姿态来挥别这个世界。

万幸的是,挖机在它面前停了下来,园林师傅带着一队人马,划定月季所在的领域,挖机小心翼翼将月季的根连带土壤一同撬起,移植到了另一片土地上。

那里是一片别墅区,绿植满园,草木健壮。月季被安放在一片空地上,空地土壤肥沃,水源充足,它的根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土壤里蔓延,它的茎可以无所畏惧的在空地上生长。终于,月季呼吸到了一股自由的空气,它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每逢午后,这片别墅区就数这一棵月季周围最为热闹,摄影师喜欢拍摄它的绚丽;小孩喜欢呼吸它的芬芳;恋人喜欢在它庇荫处乘凉。可无论月季受到多少青睐,它始终警醒自己:我是花,只有开放,才是我的使命。

于是,它开花,它垂谢,它生长。它用这一切来证明,生命仅有一次,无畏前行,总能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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