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你那的特产,别怕麻烦我们能吃完。」连里几个战士笑嘻嘻的说到。
我笑骂道「今天的体能看来强度不够,一班长,拿表上道。」战士们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我内心未知的阴霾也似乎被扫散了一些。
「向南啊,你就放心回去吧。这段时间应该没安排什么任务,有我盯着呢,最近你的神色很不好,回家好好休息,顺便也该解决解决你的个人问题了。」指导员笑着说道并一拳锤向我的胸口。
闪避不及胸口着实挨了一拳,同时又被心中杂七杂八的想法裹挟着。我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最近总是感觉心里不安。」指导员望着窗外自顾自地说着。
我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距离并不是很远,还未到家,手机已经炸开了锅。父母一个劲地问到想吃点什么,许久未见的好友不断地艾特我并发出已经订好的酒店,有一种重新步入社会的新生感。我看着车窗外不知想着什么,灰蒙蒙的天空挂着血红色的云,太过鲜艳,一时竟睁不开眼,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秋天到了,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拧开家门的一瞬间,温和的灯光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父母和亲朋好友围坐在一起对我嘘寒问暖,觥筹交错间我看到他们的身影似乎正在渐渐虚化。「喝多了」我如是想到。
酒过三巡待大家陆续散去后,父亲取出半瓶酒说道「前面没舍得拿出来,今天我们爷俩自己好好享受......你看着合适的也该考虑结婚了,我和你妈最近总感觉心里不太好,说不定孙子没抱上我们就先走了。」
「别胡说了,爸,你和我妈好好的呢,有适合的自然就成了,不用着急,这几年没有照顾到你们,这次回来多陪陪你们。」本想着小酌两杯,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已到凌晨两点,闲谈两句后各自回屋入睡。看着他们入睡的身影,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愧疚感,怀着万分思绪我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睁眼醒来已是十点,简单的洗漱后和家里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的去找老伟子。老伟子本名叫王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准确来说他一翻眼我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不知是谁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一直沿用至今,老伟子总是对此表达不满可也无人搭理。我和他同时入伍,可惜我去了老陆吃土,他当了海军晒盐,我俩总是相互调侃谁强谁弱,我往往败于他的一拳之下。难得同时休假,免不了约三五好友互诉衷肠。
上午十一时五十五分
待大家都陆续入座,闲聊两句后大家开始点菜。推搡菜单之间,我毫不客气的拿过「我来点,专点贵的,今天消费老伟子买单」。在老伟子亲切的问候声中,我低头看向菜单。恍惚间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有一个莫名的想法突然之间涌现出来「还剩十个小时」
「真是一个奇怪的想法,昨晚的酒还没醒」我低着头自嘲。摇头之间想要清醒清醒,无意间看到包间里正中间的钟表
中午十二时整
转头望向身边好友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各自脸上或多或少带有疑惑的神情。这短暂的沉默如同上学时吵闹的班级突然间的安静随即又是哄堂大笑。
「怎么了,气氛有点尴尬啊,大家这是对剥削我的于心不忍啊」老伟子想着缓解气氛,可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人应声道「哪有,今天吃定你了,就是感觉这顿吃完熬不过今晚。」
「我也是,感觉自己还能活十个小时」
「同感,这顿饭不好吃啊,哈哈哈」
气氛归于平静,大家相互张望着,却又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看着愈发的冷场,我急忙提议道「这是怎么了,多年好友大家难得频率相符,这得共同举杯一次。」顺手取起了手边的酒杯却无法入口。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一种强烈的反胃感,逃离感充斥着我的身体。
我站起身想出门透透气,祖乐开口说到「人身处的环境和接受的信息反馈于大脑随后才产生思想,大家处在一个环境中又有人带节奏,我们是让带偏了」。祖乐一直是我们当中的佼佼者,上了重点大学后痴迷于传统道教并不断延伸到各个学说,对比不同宗教理念,经常把科学和玄学结合在一起,明明是一个理工科的未来之星,却总是一幅离经叛道的模样。经常不想搭他的话茬,却又反驳不了他的观点,心里告诉自己「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然后给他乓乓两拳。
大家应和着,这时老伟子突然说到「向南,你记得王潇潇吗,她结婚了。」
他很少这么正式的叫我,我心中一怔,逃离感愈发的强烈「人肯定记得啊,好多年了,不说想不起来」。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我躲避着他的眼神,借口上洗手间走出了包厢。我取出烟想平复一下心情,猛然间发现中午酒店本身不多的几桌客人一时间好像又走了不少。我看了看表,在酒店这地方吃午饭这时应该才开始上菜。
中午十二时二十分
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和过去的昨天没什么不同,人们依旧为了生活各自奔波,脑海中没由来的一个想法也无人会在乎,「又他妈走神了」人们心中暗自说到。同一时间,大洋彼岸的人们同时在梦中惊醒,却又沉沉睡去「一个该死的噩梦吵醒了我」。
这是一个开端,也是一个文明消逝的起点,这个文明留给宇宙的故事可能仅仅持续了十个小时,600分钟。
我整理了一下衣装重新走回饭桌。难得的一次聚会,大家突然之间失了兴致。草草的吃了几口,各自借故离去。我和老伟子相顾无言,直径走近车里半躺在座位上各自思考着心事。在不久后的某一刻不知是否会后悔浪费这弥足珍贵的时间,还是会释然毕竟也算和多年的好友进行了道别。
中午十三时整
「我感觉我们要消失了」
当喜欢分享动态的人们在网上发表发表评论,网络上有人嘲讽着、有人赞同着,有人甚至据此发表了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各个平台、网站零零散散的文章动态汇聚指向一个方向,在互联网这深不见底的平台上暗地里正逐渐形成一个舆论漩涡。当监管人员发现时话题一度冲上了人们探讨的第一话题,他们心中同样存在一样的感觉。工作职责所在,他们依旧快速向上级部门上报了出现的情况。拿到报告的部门领导们心中隐隐察觉到这是一个难以控制的舆论,宣扬末日论可能会导致各种不稳定因素出现,立刻安排各平台降低热度,让网络回归正轨,同时上报国家权力中心,望求获得更加明确的指示。
当越来越多的人们参与到一起,人们渐渐发现这不是个例,话题的讨论在每个城市、每个圈子、每个行业迅速蔓延开来,已然成为不可阻挡之势。各个国家的智库在同一时间敏锐的获取到关键信息,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场恶作剧,第一时间紧急汇报到各自的最高领导人。人们依旧在兴致盎然的讨论,殊不知,一场人类的自救行动拉开了序幕。
这场行动动用了科学、宗教等领域中的佼佼者、甚至精神病人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得到了关注,普通人依旧在度过他平常的一天。
中午十三时三十分
我和老伟子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我们丝毫不知这一个半小时内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谈到今天的饭局,老伟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这不知从哪淘来的小破车,很确认听到了螺丝掉落的声音「最近状态不好,我老想些有的没的,总感觉我们要完蛋了,我他妈孤身一人,怕什么,有种带走我」。
我看着他突然意识到我这段时间心中那不知名的阴霾到底是什么「要是大家都完蛋,我可不想和你在着车里闷死,你得坐着战舰奔向大海我在后方给你提供火力支援。然后得找个妹子看着夕阳,相拥着告别。顺便告诉她别看那个老伟子恋爱理论一大堆,实际女生看他两眼都得脸红」。
「你闭嘴吧,傻狗,看你那样就知道还想着王潇潇呢。怂狗,当时做什么去了,别的女生你见面能说能闹,看见她你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人都结婚了」。
我看着窗外「挺好,比我这个朝不保夕的人好多了」。
手机突然响起,低头一看是祖乐打来的,顺手接通电话按到免提就听到他急匆匆的声音「你别说话,听我说,这个世界真要完蛋了。我告诉过你们,玄学是没有理论支持的科学,以前打雷古人还当做神迹,等发展到一定程度终会有解释的。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还剩十个小时是真的,全世界的人脑海中都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我接到通知回实验室,我们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解决它,顺便告诉你,我最近在研究哲学,思想永恒。」。说罢没等我开口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和老伟子面面相觑,心想着「他犯什么神经病了」。
同一时间,我和他的手机同时接收到一样的短信「970501」。紧急代码,紧接着接到通知外出归家人员立刻向当地武装部报道。听从安排,协助当地军警维护当地秩序,遇到紧急情况可动用一切必要手段。
「出事了」我们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老伟子二话不说,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在我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他问「武装部在哪?」我反手给他上了一套军体拳。
下午十四时整
上海某生物实验室内,来来往往的人们神情紧张。「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人的大脑中会同时出现同一个想法,是外界的信号还是自然产生的」。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低声对众人说道,微颤的手却没有停止研究工作。
「潇潇,你是专攻大脑神经元方向的,你有什么想法?」
王潇潇停止手里的工作,看着教授紧张地蠕动着嘴唇「教授,现阶段研究观察发现是与宇宙中的「网络信息共振」相互对应,从而大脑会运行产生各种智慧的想法。大脑的运行是由神经系统所负责的,神经元之间通过传递电化学信号发生,就像电脑一样,我个人认为外界的刺激的可能性更大。我有一个想法,将还剩十小时这五个字模拟电信号,再次发送部分人群,是否和当时一样的状态,但仅凭我们可能无法完成这么庞大的工作量,而且只是可能搞清楚信息的,原因和解决办法依旧无能为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优秀的她一时乱了方寸,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提出了什么意见,那些平时手到擒来的专业知识一下子失去了记忆。
教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会上报的,你的想法应该有人在做了,完成我们自己的任务就好,这不是我们一群人的事」。低低的一声叹息似乎对平时手中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什么独特的想法感到无奈。「但也不能怪她,换了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慌乱的吧,毕竟自己研究了大半辈的人来说都无能为力,所学的一切好像被推翻,她家好像是西北的,应该让孩子们回家。」教授纷乱的思绪严重影响了他手中的动作。
老教授突然停止了工作,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好了,都回家吧,我前面给大家已经买好了机票,抓紧走吧,赶不上行程了」。
「他嗓子里好像卡了一口痰」王潇潇想着。
「那你呢,教授?」有人问到。
「我?我的家就在这」教授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似乎有点不耐烦。
王潇潇回头望着教授孤寂的身影,明白了什么。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还是父母的孩子,自己还太年轻,这如山般的大任自己难以承担,会崩溃、会歇斯底里。这是老人对新人的传承,即使了解了内幕,依旧遵循这个民族千年以来的温善。总有人要站最后一班岗。
下午十四时三十分
一张长桌上,坐着政府最高领导人、智库以及各类学科的领头人,众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噔噔噔」手指轻轻敲响桌子,拉回了大家的思绪。
「对此,大家有什么想法」一个醇厚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主席,这个事的真假现在没有人可以确认,像是个恶作剧,明天起来还是如往常一样」主管网络信息的部长小心翼翼地发言,四处张望着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依旧是沉默。
「难不成是外星人降临了,还是真有神仙,有毁灭的应该还有拯救的吧?」有人在这时依旧笑着打趣到,引起了稀稀拉拉的几声淡笑。
「不知各位有没有发觉到消亡的感觉慢慢变得强烈。」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整个会场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主席清了清嗓子似乎一边在思考一边在酝酿该如何做出指示「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干吧,我们各部门要全力配合各领域学科,今天他们提出的要求就是最高指示,成立特别专项小组,一切发现直接向我汇报。杨老,您那有什么看法」。
杨老,国内外物理学科的泰斗此时摇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也很难理解这件事,更像是牛鬼蛇神的乱谈,宇宙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是外星文明,既然它们能做到这一步,他们直接露面不是更加直接一点。现在已经向各个实验室大概说明了情况,大家都在尽力」。杨老突然间像泄了气一般瘫坐在轮椅上,研究了一辈子的物理没想到即将走到人生的尽头遇见了这件事,不知是对坚持了一辈子理论的崩塌,还是对新的未知燃起的斗志。
主席爱惜地看着杨老「保重身体啊,杨老,接下来一段时间还得依靠您的指导,其实我也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主席,是否向民众通报情况?」
主席略作沉思「等待时机吧,不要引起民众的恐慌造成骚乱,向各个国家发出紧急询函,有必要的话申请联合国紧急会议。现在,散会」。
下午十五时整
随着老伟子在街道乱窜,在行人的咒骂声中一脚刹车停到了武装部门口。我揉着碰的通红的额角刚想问候老伟子的家人,撇见大院内已经站好了队列,我两疾步下车跑向了队列前方。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部队上尉王向南报道」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舰队上尉王伟报道」
站在队列里,前方的武装部政委没有多说什么「仓库里有衣服鞋,换装完会议室集合,等待下一步指示」。
老伟子个高,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自己尺码的衣服,他把衣服套在脖子里吊儿郎当地说道「别翻了,均码可是抢手货,我队里的几个小子天天协调来协调去,你还别说最后一个一个的协调回自己的了」。
我把自己埋在衣服堆里闷声闷气的说「你孙子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裤子我穿了裆都能拖地」。
好不容易拽出了一双合脚的鞋子正打着鞋带。马路上疾驰而过的武警车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这到底是怎么了,美利坚打过来了?」老伟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我看着他心中突然轻松很多,有时候这神经大条的头脑还真好。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给他介绍个女生他能蹦三米高顺便认我作义父,虽然这个义父时间一般只能维持两小时,我也一直没搞明白脸庞英朗的他是怎么把每一次约会搞砸的。还记得最近一次约会,下楼梯时老伟子硬生生把人家姑娘挤到了墙上,我给他归咎于小脑不发达。
「王向南,王伟你们带队到机场待命,协助已经到位的军警队伍并等候下一步指示」。
下午十五时四十分
我们被安排在机场周边布控,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百无聊赖之际大家相互闲谈,大家都收到了紧急代码,但都一头雾水。
「如果要打仗了让我们到机场做什么,不是应该立刻归队的吗。前方的守备部队肯定能争取到让我们足够的集结时间。」
「今天的热搜你们看了没,难不成是人类要灭亡的这个事」。
我心中突然想起祖乐打来的那个电话,转头看向老伟子,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老伟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好好执勤,注意警戒。」
我两默契的没有说话,两人独自下了车,老伟子点起烟「他说的是真的?」
我没理解他说的是祖乐的电话还是刚刚那名小战士的想法,狠狠的嘬了一口烟屁股「可能吧,谁知道呢。」踩灭烟头拍了拍他,转身向执勤车上走去。太困了,我想休息一会。
下午十六时整
「我们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电磁场包围了」当文字转换为电信号发射到一个站满实验者的房间,电信号的刺激下,人们或多或少产生了一样的感觉。
「所以说这基本可以确定是有组织的行动了」主席摆弄着手中的笔,眉头紧锁。「有怀疑目标吗」
「在我们的估算下,现阶段人类的技术无论是哪个组织或者国家都难以完成包围整个地球的电磁场,它会受到各种地磁以及设备的干扰」物理小组的负责人回答道,但是汗水正从他的额头缓缓流下,这不是现阶段人类可以达到的技术,他有点害怕,在场的人在他微微颤抖的手看得出他的局促不安,不只是直面锁眉的主席,还有未知的恐惧。
「可能还真是外星文明,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了。有没有办法发射信号给那张看不见的电磁网上射回去,看看它们有什么要求。」主席站起身转头望向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向几个大国申请秘密会议,同时做好准备申请紧急联合国大会,我亲自出席。如果无可挽救那就向民众通报。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至少最后让他们回家。这可能关乎人类的存亡,行动起来,祝我们一切顺利」。
1854年,一位叫克劳修斯的德国人提出了「熵」的定义,通俗点讲就是混乱,事物从有序到无序的过程。
下午十七时整
头疼,莫名的冷汗,比午时更加强烈的预感。脑海里清晰的感觉「300分钟」随后脑海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观察者」
三十分钟前,地球几个大国经过秘密会议了解到,不止我们,其他国家也早已展开了行动,并同时分享了可能得情况。在人类面临灭亡的条件组建了以中美俄为首全球国家参与的联合行动组。也是人类文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结。于是,早在五分钟前,联合全球技术人才向地外发射出第一组信号「你们是谁,十小时是何意义,你们有什么要求」。这是人类文明与外星文明的第一次接触也是最后一次。往后的发射一组又一组的信号全部石沉大海,了无回音。与此同时全球的核武器漏出了它的獠牙,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天空,直面宇宙深处,瞄准着一个没有坐标方位的目标。
「什么人,回话」我和老伟子突然惊醒,「有人摸上来了」我第一时间可以想到的事。我和他同时冲出车外,周边警戒的战士们一脸错愕的盯着我们,我反而有的不好意思。
「有没有什么情况」我随口问道。
「报告,没有发现异常」战士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我的问题,又害怕是自己注意力没集中遗漏了什么,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又不敢扭过头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高警惕」。
老伟子想了想说「你们有没有听到观察者三个字?」
看着战士们的表情,我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了。老伟子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什么观察者,你观察啥呢,有种出来,要不你整死我,要不我弄死你」我有点心疼那双崭新的作训靴,这人不光神经大条,身子也是铁打的。
刺耳急促的防控警报骤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想法和老伟子的不满。同时全国广播开始发挥它的职能,各平台网站均被同一条信息占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华东、华北、西北、西南紧急调频**,海外频率**:各省市、直辖市、自治区、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台湾地区、海外同胞、海外侨胞,很痛心的告知全国全世界人民,不止是中华民族,人类文明走到即将走到尽头,人类文明仅剩不足 5 个小时,全球各政府团结合作与外星文明取得一次且仅有一次的接触后失去联络,请坚信全球各领域工作人员依旧在竭尽全力争取生存的希望,一切还未落定,请不要放弃希望。接下来是主席同志寄语:同志们、同胞们,文明到了存亡的紧要关头,请坚守岗位,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坚信我们这一代人的坚强与勇敢不逊色于先辈。请不要放弃希望,不要制造混乱,如果文明真的走到了尽头,我们也要体面的离开,我会在最前线时刻与全国人民站在一起。」
我似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我僵硬的扭头看向老伟子,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边的战士们目光呆滞,「我是出现幻觉了?」我内心困惑。
下午十七时二十分
随着飞机缓缓降落,王潇潇慢慢走下了飞机,站着机身下静静地等待摆渡车。听到刚才的通报后她全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刚才的话语还是恐惧,身边的几个小姑娘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甚至有人已经无法站立瘫倒在悬梯上。
「有点吵闹」乱七八糟的思绪加上抽泣声让她更加烦躁,「有点神经衰弱」她思考着。一时忘记了刚下飞机时急切的念头,回家。
场面有点混乱,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控,我带领几个战士在机场周边巡逻,防止有人冲击停机坪,老伟子带着几个人去了另一边。战士们心不在焉,我也一时想不到宽慰人的话语。望着远处进进出出的车辆和人群,只是步伐比以往快了很多,他们此时可能只是着急回家。「不知道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怎么样了」,明白当下的处境后轻松了许多,可想到父母内心一刹间充满了失落,应该联系他们的。
当一架客机向下俯冲到地面并撞上了另一架刚刚入场滑行的飞机时,场面失控了。这时已经没有人追究为什么会相撞,也没人在意,当下的情况发生这件事似乎又符合常理,总有人要找到一个宣泄口。
王潇潇随着人流走向出口,回想到离开时教授的身影,不知试验台前的教授现在怎么样了,心里淡淡叹了口气。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人潮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被人群挤到一旁,前方的军警手拉着手尽力维持着秩序保护人群,他们竭尽全力喊出的话语被嘈杂的声音所淹没渐渐没了声息。杂乱的人群将她被迫挤出了通道。
下午十八时整
「轰」的一身爆炸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望向漫天火光的停机坪,这种情况没人会想着向冲击跑道了,我一招手「同志们,跟我去救援场内」。我望向另一侧老伟子带人也冲进了停机坪,那一侧还有正在被大火吞噬的消防战士们,原来一天可以发生这么多事。
我拉出一个已经倒地的消防员,来不及给他治疗,还有更多的人在火中,至少他还有希望。等王伟带人和我汇集到一起,初步计划后我带三两人去疏散停机坪上的人群,他带更多人尽量救出还在火势中的被困者。
心跳的太过剧烈,我不得不停下缓口气,抬头晃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火光映射在她的身上。我有点迷茫不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学生时代。初次见她应该是在一个小小的辅导班,那个时候是初三,不对,初二,她也是安静的坐着应该在发呆,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和干净的眼睛。最后一次见她,应该是大四吧,我提前一天向学校请了假,那个教员还蛮好说话的,好像是凌晨三点的硬座票,那天台风过境,我顶着暴雨翻墙跳出学校,街道上没有一辆车,我只能拉着破箱子在凄惨的路灯下走向车站,那一路淋的很惨又很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上千公里的硬座绿皮车很折磨人,我点开手机看了看她的城市也在下雨。她好像不喜欢下雨,问了问「好像要下雨,怎么办?」
「下雨的话我就不太想出来了」
「好的,到了再看」
「嗯嗯」
进入她的城市是第二天的凌晨四点,我在车站稍一打盹出站一看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我有点无所适从。清晰的记得我是从航天城地铁站下车,距她学校应该还有3.5公里,我看着雨一时不知怎么办,一步一步地向她学校走去,「见不了面看看她的新校区也好」我心中想着。
还剩几百米时,我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记忆,突然间太阳出来了,似乎上天都在帮我。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站在校门口等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当她走出来的一刻我只看到了她。就像今天一样,嘈杂的人群中我找到了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那天天气真好。
玻璃的破碎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挪动脚步想奔她而去「她结婚了,她老公呢,我该如何开口」一晃神之间,已有战士指向了机场外的方向,护送着她离去。「艹,怂狗,你到现在还是一条怂狗,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想有的没有」我心中怒骂自己道,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席上脑海,入侵了我的全身。
「妈的,发什么呆呢,走啊」老伟子一脚揣我身上,我看着他硬朗的脸上划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其他人呢?」我不解的问道。
「能救的都救了,我让战士们设置警戒线后自行解散了」他如释重负般的说到。
「王伟,你」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机场内部依旧很混乱,我们的任务尚未结束。
他看着我,我从未在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神经大条的人的脸上见到这么严肃的表情「你还不懂吗,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争,再不走都走不了,让他们回家和爹妈认真告别,你也该走了,回家看看。我无牵无挂,这边交给我,这种局面我和那边的队伍能解决。对了我刚看见王潇潇了,去找到她,带她离开这看着夕阳告别世界去吧,顺便告诉你,劳资谈过对象」他一把推开我向航站楼跑去。
「王伟你放屁,今天要么一起走,要么都别走,有种这天现在收了我」我大喊着跟了上去,人潮将我俩越挤越远。
下午十九时三十分钟
「嘭嘭嘭」长达半分钟的枪响,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拆掉所有闸机,卡口,机场玻璃大门,让人们离开」武警带队领导坚决下达了命令。伤亡惨重但终究是控制住了局面。人群渐渐疏散,留下了一地狼藉,我将受伤的人抬到到旁边,并不断张望着希望看到老伟子的身影,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没和你的梦中情人走啊?」
我转身捣了他一拳「你逞什么能,你想当英雄,让别人当狗熊。这种好事能让你一人占了,我刚以为你光荣了呢。」
他看着我把话题扯向别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怂狗」。我俩放肆大笑,引得旁人频频回首观望我们,悄摸说到「这两傻子」
笑着笑着视线有点模糊,好像是烟熏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偷偷摸了一把脸,起身拉起王伟「走,去我家。」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好,我没地去,还怕你不收留我呢。」我跳起来给他腰间一脚。「个子高真好,看的宽,看的远」我冒出来这个念头。
晚上二十时整
「这可能不是外星文明的攻击,他们只是作为一个观察者并对即将发生的事给出了指示,观察我们如何应对并不加以干涉,问题的根源在于我们自己内部。」祖乐将自己的得到的结论信心满满的提出。
「这很有可能,不止你想到了,但是你提出的假设无法验证。」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佛学词汇寂灭,道家学说,熵增、量子理论强行用文字糅合在一起,大道殊途共归,但是讲明白道理解决不了现状。」
「不,你们没明白,是我们的基层物理基石有漏洞,算力不支持导致负荷破碎,我们要抹除掉我们的所知。所见即所示,宇宙太大了,运行的规律是在我们所处的可观测光年范围内的理论,根据运行规律,我们自己算出宇宙可能的消亡方式,我们的基层理论存在漏洞,实际上宇宙的消亡不是我们可以计算出的,我们算出了各种错误的结论,薛定谔的猫,当你观察它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人类甚至真正意义上尚未走出地球,却妄图揣测整个宇宙。因为太多的毁灭结论让这片宇宙算力超载,从有序到无序,能量越来越多。准确来说这片宇宙生气了,道教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大概就这意思。」祖乐快速地说着,极力想让大家明白自己的观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名老道长希望得到支持。老道长古井不波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缓缓的开口「我不懂你们的理论,顺势热为,我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老道长的呼吸有点沉重有感觉略有急促,但并不妨碍他下定的某种决心。
「我大概明白了」主席盯着祖乐依旧缓缓的说到「按照你的看法,那该怎么办」
「回到石器时代,完成一场人类自我的纠错,留下新生儿,其他人需要自我牺牲。问题是新生儿无法生存,我们也无法在未来的两个小时内让世界回到石器时代,这是一个死局。」
沉默充斥着整个会场,浓烈的烟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主席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晚上二十时三十分
「我两算逃兵吗?」我揣揣不安地问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两个身着军装的人异常扎眼。
老伟子默不作声,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我「前面收了一个备用机,还没来得及还给他就让他解散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不会再有飞机降落了,而且最后一道命令下来了。」
不止我们,全国多个机场发生了事故,所有的机场已经关闭,仍在天上的部分飞机应乘客的要求,在城市上空盘旋,认真看一看大家生活了许久的世界,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我们所在的机场已无力承担起降任务。我打开最后一条信息「同志们,完成任务后自行解散。在岗同志请上好最后一班哨,二十一时三十分,全体解散。感谢同志们多年来的坚守,敬礼。」
机场的大巴已无力承担如此巨大的人流量,我和老伟子并肩随人潮走在道路上,向城市的方向走去。
我抱怨道「咱应该先去武装部把你那辆破车开上。」
老伟子头也不回的说「快走吧,开那破车一会嗝屁在半路上了,底盘的螺丝好像掉了几颗。」我更加确信他拍方向盘的时候震掉了另外一颗。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
晚上二十一时整
城市里应该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应该被很快的镇压下去了。没有想象中电影里的混乱,只有几处零星的火光,大街上有人握着酒瓶躺倒在路边,可能想要在混乱的头脑中毫无意识的离开,没能回家的男男女女们在家里、在街边聚集在一起肆意放纵,纵情狂欢,发出一阵又一阵肆无忌惮的欢笑与叫声,似乎要将精力耗光,笑着和世界说再见。天空中无数的礼花将黑夜照亮,似乎在庆祝新时代的来临。
荷枪实弹的武警拦住了我俩,出示证件后「我们的任务结束了,要回家了。」
「辛苦了,同志」带队的武警中尉归还了证件对我们标准的敬礼。
我俩回敬人生中最后一个军礼。我看着年轻中尉刚毅的脸庞,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我「应该是个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小孩。」
晚上二十一时二十分
我推开了家门,父母正坐在桌前。他们似乎知道我会回来,满满一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回来了,快吃饭吧,小伟也来了。快进来,穿着军装就是精神。」他们刻意没有去在意也没有去问我们烧焦的衣服和身上的伤口,只是一个劲的给我们碗里添菜。
「叔叔阿姨,我今晚又来蹭饭了,不然这顿饭还没着落。」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他们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着「你也是我们的孩子。」
如果可以用沉默解决所有事就好了。
晚上二十一时二十九分
我拨通了连队的电话「指导员,我没能和你们在一起」
「没事没事」指导员嘴里不断重复着。
「没和家里联系吗」我似乎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还有一分钟才解散」指导员似乎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他想把嘴里的话语留在一分钟后。
「各班长和战士们情况怎么样?」
指导员声音大了几分又带点自豪「他们在站最后一班岗。」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九点半了,下命令吧,连长同志。」
我看着视频里站的整整齐齐的队列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轻声说了句「解散」
无数的核武升空,咆哮着冲向宇宙,在宣告着一个文明的终结,他们诉说这自己的不甘,企图在宇宙的长河里留下存在的印记。
晚上二十一时五十分
父母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我忍受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在燃放的绚烂烟花,王伟站在了我身边随后父母也站了过来,我们四人相互张望着,我心头顿时涌上笑意。眼前走马观花般的闪回过我的一生。
「逃课时挨的那一顿打;
生病时母亲急切的眼神和父亲端出的疙瘩汤;
高中身边欢快的女同桌和后排那莫名其妙的小愤青;
大学宿舍四人联机的相互甩锅;
做不完的俯卧撑和拉不完的引体向上;
两小时前看到王潇潇的最后一眼」
晚上二十二时整
祖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是对的,可惜是个死局。」
老伟子「妈的,一觉起来天塌了,旁边这怂狗。唉,他是怂狗,我是傻狗。」
我翻开聊天记录最后一页「我有点事出不来,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顺路,那就下次见」
「嗯嗯」
王潇潇安静的坐在桌上「下一次你要早早地遇见我」一个温柔的声音回应她
「一定会的」
「喏,都毁灭了」
后续
465亿光年之外,人类可观测的边界点上。
「观察者二号,结果怎么样?」
「如预料一般,这个文明消亡了,他们没有救世主也没有超人。」
「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所观测的文明结局几乎都是一样的,我们为什么要毁灭他们呢」
「观察者二号,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不是我们导致他们的灭亡,是他们走向尽头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并提出警告。这个宇宙中依旧存在的古老文明都遵循一个规则,不去妄加揣测宇宙的生命力。宇宙太大了,没有文明可以去完全了解它」
「他们发现了问题但没有能力解决。」
「步伐没有跟上头脑。我们只是观察者并不能加以干涉,正如你说的他们的世界并没有救世主。不要去妄图挑战宇宙的自我意识。」
一张观察记录出现在观察者二号的手上,稍作沉思,在外壳上写上「人类」二字。小心地放到了记录架上,随后一组名为「人类」的数据发向了宇宙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