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的死亡是刘希妏人生这十年来最灰暗的时刻。
刘希妏这是第一次遇见同龄人的离开,她怔怔的,没有太大情绪,等反应过来,悲开始从心里弥漫到眼睛,不过她没有哭。
周围都是哭声,是这对老来连丧二女的夫妇发出来的,男声是忍受着的哭腔,断断续续,女声是完全声嘶力竭地哭吼。
俞宁就跪在地上,像被抽走精气神那样,瘫成一堆没用的东西。
你说,人生为什么要这样呢?圆满对每个人都很难,但是寻求一个平凡的生活不过分吧。
刘希妏撇了一眼,发现他们应该没有闲心来听别人的话了,她主动走上前,尽量睁开耷拉着的眼,去听护士怎么说这些流程,好像听见了,好像没听见。
雪子在大学时候就签署了遗体捐献的公益条约,所以后面的日子都是精神还不算崩溃的刘希妏在和医院交流,直到遗体火化,由医院的人安葬在北环大道。
两老抱着骨灰颤颤巍巍,一言不发,默默流泪,短短半月,头发苍苍。
刘希妏尝试着让大家开心点,故作轻松地说:“这儿挺好的,那么多烈士在这儿,她一个人也不会.......害......怕了。”想到她一个人怕黑,以前在寝室一个人睡觉要把全寝室的灯都给打开,本来忍住的哽咽硬是到后面这句话时候忍不住了。
明明是想让大家安心,却引得大家又抹起了眼泪。
下山的时候两老把骨灰交给跟在旁边的俞宁,终究墓碑上写的是爱妻而不是爱女。
·往后的日子里,路尚雪的气息存在每一个生活化的地方,比如逛精品店的时候看到多比小精灵会想到她做完作业的口头禅“Snow is free”,逛水果店的时候看到别人开榴莲盲盒会想到她贪便宜开出的榴莲一坨果肉都没有......
刘希妏心想,人与人果然不能有太深的羁绊,要是冷酷些,朋友少些,就能避免这些痛苦的情绪了。
是的,她一直都是逃避型人格。
想路尚雪的时候会去她父母家里看看二老,阿姨晚上失眠爱上了织毛衣,只不过不给人织,给她家小狗织的。
小狗是路尚雪和俞宁养的,俞宁在准备升博的东西,说没时间养小白,麻烦他们了。
“他要准备博士,很忙的,他挺乖一孩子,都经常过来看我们,时不时提些吃的用的来。”
“我也要时不时过来,比他还要殷勤。”刘希妏撒娇给雪子妈妈捏捏肩膀。
“好,好,欢迎欢迎。”
振作起来,大家都还要往前走,雨就下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