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两颗红枣,又想起外婆家的枣树。
很小的时候,狭长的院子里有棵枣树,只有一棵。因为挨着山墙,没有窗,不能从屋内直接看到。所以,也就不能像鲁迅那样写:“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少儿时分,确实也没他那样的心境。
院子的大门朝向正东。进了大门,些微偏左、偏南走一段,十多米吧,在转正西的折点往前几步三五米,左手边就是那棵枣树了。很平常的一棵枣树,枝干不劲直、也不挺拔,偏向东斜着长上去,应该是要离山墙远点以便有更大生长空间。树干不是很粗,碗口大小吧。树冠却不小,两三米左右的半径,足够小孩儿在下面围着树跑。算不上很高,最高的也就约略超过屋脊一米左右的样子。结的枣子是那种椭圆、扁长的,不是很大、也不是很甜。这么说是因为邻居家里有那种叫石磙枣的,相对而言,个头明显短粗些,吃起来却又脆又甜,好吃的很!只是那石磙枣就是生吃,不能放。外婆家里的这棵,属于生吃并不怎么好吃,但可以放的那种。
枣熟的时候,小孩子嘛,还是会从地上捡起,一颗颗吃过去,偶尔一颗很甜的,吃了后就燃起更大的期望去找下一颗。地上捡的吃完了,不甘心,就又拿麻秆去挝树上的。长大后,见有卖枣花蜜的,想想:好像不记得枣花长什么样,也不记得枣花是不是甜的。只是记得这枣树与其它果树一样,有大年、小年之分,大年果子多些、小年果子少些。
记得深的还是枣子,除了前面说的生吃,真正的美味是外婆巧手而成的枣花馍。一把梳子、几粒黄豆,加上些新鲜的枣子,巴巴地着看外婆三下两下地就捏出兔子、猪、鸡、鱼等形态各异的枣花馍。蒸熟了出锅之后,几个孩子会雀跃着,看了、玩了、通常还会互相比了后才吃。吃的时候,一般是先把耳朵、尾巴、头等边角先吃了,最后才吃有枣的主体。把枣吃肚里后,很多时候还要把残留的枣皮打圈儿抠了吃净。
枣花馍中的奢侈品就是枣糕了,枣多,却不精致。上下两张面皮,中间满是枣子。蒸熟后,切成糕块儿,直接开吃,大快朵颐,不需要任何中间过程,过上一把瘾,简单、粗暴。儿时记忆中,绝对的盛宴!
枣花馍一年通常可以吃到两次,一次是新鲜枣子下来,邻近中秋或者随中秋一起。新鲜的枣子蒸了后,颜色不怎么红,更多是青中带黄,质地也成了透着水质的丰软,与面香一起,那种留着新鲜、回味悠长的清香绵甜。还有一次是枣子晒干了放起,春节的时候,式样、过程不变,但与新鲜的枣子相比,明显甜了很多,枣的颜色也全都是红的了,皮皱着,吃起来却也更筋道些。
那棵枣树后来因为舅舅结婚盖房子,碍了地方,砍掉了。压枝引种了一棵在后院,却始终不怎么长,后来也就没了。记忆是留下了,却也在模糊着,关于枣花馍、关于那棵树,甚至,关于外婆!想想,感伤中的惶恐,惶恐着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