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龄看她说了这些,竟是眉目朗朗何等坦然,也是要感叹一句苏泰一介莽夫何德何能了。天地间钟灵毓秀于女子,偏又不予女人随性自在。往日未结交过民间女子,今日方觉其识见之果敢率真。她甚至有点羡慕如锦,爱便爱得任性大胆,不管不顾,一心一意。也许,那月老是真的牵错了红线?
如锦也不躲闪她目光,大大方方由祐龄看。她一向知道自己生得好,别人多瞧两眼,倒是更高兴些。又有一层古怪性子,从她知道苏泰有妻室,并不曾捻酸吃醋容不得他身边有第二个女人,反而是觉得你若爱他,便也来爱,我自爱我的。若哪一日他不爱我了,我自会走,也绝不会寻死觅活。
更因为刚才二人的一番剖白,敌人是做不成了,居然惺惺相惜起来。
如锦一连两日没去铺子里,苏泰回家见她又在窗前给自己和虎子缝小衣和鞋,夺了她手上物件,怪她不爱惜眼睛,他们两个男人能穿得几何,何况府里还有婆子丫头,就算她亲手做的确实更可人心意,自己一个大男人也没那么娇贵,累着自己不值当的。
如锦只抿着嘴笑着摇头,老福晋的话也不必告诉他听,那是他长辈,难道还因为自己生分了不成?少不得苏泰与她一番知情解意的体己话,惹了她含笑低嗔,化一对红绡帐底睡鸳鸯不提。
是到数日后,苏泰去哈尔岱那里请安,老福晋顺口说了句你那侧福晋倒还听话,他听着不对,这才问明了究竟。晚上回了屋,如锦端了茶来,他接了茶,啜了一口,“这茶是老福晋赏的吧?她都问了你些什么?”
能有什么,他既然问来了,想瞒也瞒不住。便轻描淡写说完那天的事,然后笑着捏了捏苏泰的脸,“舅舅舅母原是好意,我也是怕你挂心。你倒好,学会倒打一耙了。我且问你,衙门里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你的状,你怎么不说?”
把她搂在怀里坐着,她便抓着他辫子把玩。“外头的事不用你担心,我一个男人不替你撑着挡着,岂不是白生了这皮囊?你知道那些言官做的就是这些事,我上没有对不起皇上,下没有对不起百姓,他能拿我如何?这几年说来说去,也就只对不起你了,我哪能还委屈了你?”
“你就不怕皇帝生气?”
“万岁爷生气么,无非就是把我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要真被贬到塞外边陲,只要你陪着我,天高皇帝远的不是更自在逍遥?只怕是要你跟我吃苦了。”搂紧了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的热气便在她耳边暖着。
如锦这心呀,这一世怕是也硬不起来。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如果说祐龄是静谧如湖,如锦就是灵动若溪。溪流自当跃于山间乡野,圈于一地终将化为死水,可对着这个男人,不由她不驻足停留。只是苏泰如今在皇城禁军轮值,日巡夜巡,一月总有半月吃住都不在家,到了夜半更深,如锦也难免披衣对月,有了闺怨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