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龄的阿玛不过是个正四品的防守尉,人却是老实憨厚。苏泰夫妻虽不睦,他却是敬着老爷子的,原是自己昏了头,忘了老爷子寿辰,于是便依她安排,换了大衣裳往她娘家去。
她家几个姐妹嫁得都不算差,也算老爷子会养闺女,这晚祐龄的姐妹都牵一个抱一个的去给老爷子磕头,到了他们这儿,老爷子低头一看,还是孤零零俩人,一阵发愁。
到了酒席上,免不了抓着苏泰的手念叨:“你们成婚这都几年了,要闹到什么时候去?祐龄是倔一点儿,她也是指望你出息。你呢,把你那贝勒爷派头放一放,女人么,你服个软,她还能不依着你?”又道:“三十好几的人了,正经上你舅舅那儿谋个差事,他必不亏了你。男人没个功业,终究不像话,别以为我没听说你成日里忙什么。”
话么,这倒是掏心窝子的好话,只是苏泰早打定主意散漫一世,不往那名利场上混了,这会儿也只好三两杯酒下肚,口里应着,哄着老爷子开开心。
散了席回府,祐龄见他在阿玛那里应得爽快,总算也给了他点好脸,扶着歪歪斜斜的他入房,给他解了大衣裳,又端了醒酒汤和温水来,与他解酒、擦脸。
福晋今日穿得喜庆,大红的袍子绣了牡丹,两把头上颤微微插了凤头钗,口中坠的珠子在他眼前晃啊晃的,苏泰不免想起早几年那个刚过门的新嫁娘,就势一拉,就把她揽到怀里,“我说,连你妹妹都生了俩小子了啊。”
“你先去洗洗。”祐龄推推他,“明儿一早咱们上舅舅家去,谋差事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这不是扫兴么?刚冒头的三分情意被浇了一瓢凉水,“福晋这还是嫌我不长进么?得,也不劳您伺候,我苏泰就是个废物点心了,不能耽误了您。”说罢,摇摇摆摆晃进了里屋。
祐龄也不是头回见他这样了,跺了跺脚怨阿玛瞎了眼把自己许给这家伙,甩了门回自己小院不提。
苏泰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无事,晃到宣武门烤肉宛要了两斤牛肉并半斤烧刀子,自斟自饮吃了个痛快,吃完出来就已是过了午。心说我这模样去戏班里,翠老板不把我赶出去才怪,竟鬼使神差地朝绛云轩方向游荡去。
不到一丈地,门口挤满了人。几时生意这样好?他拨开人群挤进去,几个女人正将陆如锦围在里头指头戳脸地骂骂咧咧。
“陆如锦你个破鞋,敢勾引我男人?”
“就是!自己男人死了,就看上别人家男人了!不要脸!”
原是那日被她赶出去的那个胖子的老婆,发现了自家男人的花花心思,拉着姐妹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都是女人,如锦本不愿与她们理论,偏这几位太太大概平日养尊处优,日子过得太安逸,块头儿就略大了些,她想避过竟是被堵到无路,刚欲开口,她们就扯着嗓子“贱人”“骚货”地叫个不休。杏儿挤不过去,眼尖看见了苏泰,拉了他就求救,“爷,您看她们这不是欺负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