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右转缓缓驶进站台，车门打开后，下来几个人，同时又从前门上了几个，王燕与李老汉便是其中之二。

早上李老汉输液时，王燕曾跑到杨主任的办公室询问病情，顺便打听还有多久能出院。杨主任对她说，昨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还不是很好，建议再打几天吊瓶，同时安排医生做针灸调理。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老爷子如何埋怨、哀求，王燕也不敢答应他的要求，收拾东西回南庄。

自李老汉进城起，已过去了三天，他的大衣和鞋子都脏了，却没有换的，回南庄拿一天又赶不回来，王燕就打算领他去城里买一身(衣服和鞋)。

王燕事先没有提及买衣服的事，只说去逛一逛，看看风景，否则以李老汉那“万事不求人”的性格，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连续坐五站后，翁媳俩在城东农贸市场附近下了车。附近有一家专门贩卖中老年服饰的平价服装店，里面出售的衣服大都物美廉价。

走到门口时，老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脚步。王燕追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好言相劝道：“爹，你看看嘞衣服都脏了，买一套吧。”

李老汉迅速抽出手，大眼珠子瞪着儿媳妇，斥道：“我又不是城头人，脏点啷个嘛？你钱多找不到用处安？两个娃娃上学，你们还差(欠)啷个多帐没还！不买，屋头多很！乱花钱！”

“哎呀，喊你买逗买喽嘛，拉拉扯扯嘞好看很安？一件衣服着好大点钱嘛！你不买我逗不松手！”王燕一把搂住李老汉的胳膊，摆出一副愠怒的表情。

李老汉挣脱不开，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刚进店，王燕就看中了一件藏青色长款棉衣，袖口窄，里面有毛，穿着估计很暖和。老板娘找来塑料撑衣杆插在衣架上，把衣服取下来递给王燕后，一直夸那件长款棉衣质量好又保暖，说得天花乱坠。

李老汉试了试，略长，但没有太大的影响，便问起价格。老板娘刚报出一个数字，他立马就不乐意了，边脱衣服边说话针对老板娘，气得老板娘横眉竖眼，差点将他赶出来。

王燕见状，连忙打圆场，并同老板娘讲价。最后，那件棉衣以八十块钱的价格转到了王燕的手上。比起老板娘的报价，这价格可以说是腰斩了。随后，王燕故技重施，“强迫”老爷子买了棉裤和棉鞋。

回县医院的路上，老爷子突然说想去学校看李光沫，于是翁媳俩在半路下了车，到街边的超市里买了一些零食，打了个出租车直奔二中。

那时已过午餐时间，学生们大都回寝室午休了。翁媳俩来到李光沫宿舍楼下，王燕是女人，不方便进男生宿舍，就让老爷子上楼叫儿子下来。

三代人在学校里边走边拉家常，没一会儿就绕到了校门口，怕耽误儿子午休，王燕就让他回去了。临走时，老爷子突然从大衣的内袋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抽出其中那张面值最大的硬塞给孙子。

这一次，王燕只默默看着，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