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登钟楼求问解救法

进阁楼逼迫现原形

坐在石基上的是个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带忧郁，但是清秀可人。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别着一枝银簪。上着轻纱的短袖斜襟上衣，下穿天蓝色丝绸长裙，光着一只脚，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远方。

宋公子向前道：“娘娘可还记得我吗？”

我和零陵香都是一惊，那女孩儿倒是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们三人，又看了看宋夏生，轻启朱唇淡淡的说道：“有些面熟。”

宋公子道：“十年前酷暑之时，有只小狐狸晚上来此纳凉，您见它白洁可爱，于是教授其避灾之法，它才能躲过一劫。你可还记得？”

那女孩儿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些印象，我在此三百年了，记不得那么多。”

零陵香上前一步道：“远处的事情记不得，近处的事情你可记得么？最近京城中黑龙肆虐，百姓不得安生......”

零陵香还未说完，那女孩儿道：“除了刚才这位公子，你们两个皆是凡人，怎么会看得到我？”

零陵香道：“当然是有高人相助，那人丢了自身性命，让我们来钟楼找一个人，说是可以告诉我们降服恶龙的方法，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那个人想必就是您了？钟楼娘娘。”

我听了吃了一惊，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看到京城中的神仙。钟楼娘娘站起身道：“不错，我就是钟楼娘娘，自从大钟铸成之日，我就在这里了。已经三百多年了，这钟也不知道敲了几万下。这城中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龙本就无罪，不过是得罪了人间的皇帝，便被你们赶到玉泉山，这会子它要报仇雪恨，我是拦不住的。”

零陵香道：“但是若不阻止，那龙必定会想方设法惊醒地下的龙神，那时大地震动，京城便会在瞬间飞灰湮灭，这城中的一切都不保了。”

钟楼娘娘笑道：“实话告诉你，这恶龙虽然厉害，但若是想唤醒地下的龙神，你让它再修炼一千年都没用。当初刘伯温建造京城时，将龙神镇在地下之后，将唤醒龙神的秘密带进了棺材，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如何唤醒龙神了。那黑龙通过海眼来到京城，我想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零陵香忙问：“是什么目的呢？”

钟楼娘娘道：“我只看得到发生过的事情，我看不到内心。它来此作甚，我如何知道？”

零陵香道：“那恶龙现在何处您是否晓得？”

“你不要问我。你们这群凡人，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京城之中的一切，自有天定，你们自己作孽，到头来因果报应，自作自受。临死前才醒悟过来，到处求助，早先自己干了什么，却都忘了。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贪官污吏，搜刮民脂。临时才来抱佛脚，未免太晚了吧。”

零陵香道：“世间多有不平，此话不假。但京城如真的任其自生自灭，到头来倒霉的多是普通百姓。贪官污吏固然可恨，但毕竟和黎民百姓比起来，那只是一小部分。京城若是销毁，那些恶人确是死了，可是陪葬的终究是千千万万的平民啊。钟楼娘娘，你说这值得吗？”

钟楼娘娘看了看零陵香道：“其实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自己解不开这心结，三百年前我就是因为要救众工匠，才只身跳入熔炉。是谁逼我这么做的？还不是皇帝？我爹和工匠虽然没有被杀头，但最后也都不得善终，病死的病死，累死的累死，好像生来就是到世上受苦。”

零陵香道：“有苦才知道甜。既然百姓已经很苦，那您还能舍得他们更加的受苦吗？我只求您能告诉我们黑龙的下落，我们一定会将其铲除，还京城一个安定。”

钟楼娘娘道：“既然你们能来到这里，就是命中注定要我帮助你们。我虽然不知道那条黑龙来京城的目的，但我知道它就在后海附近。黑龙离不开水，即使从水里出来，它也不能离开水。它离你们不远，而且，它曾经就在你们身边。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其它的我不能再说了。”

我们听完之后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钟楼娘娘到底什么意思。零陵香道：“那我们该如何制服恶龙呢？”

“三百多年了，我见过无数的护城法师与各种恶龙相斗，但他们都没有办法将其消灭，只能将它镇住。而今也是一样，那龙从哪里来，就让它回哪里去就是了。”

零陵香道：“您的意思是，将它镇压在太液池白塔之下？”

钟楼娘娘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只要竭尽全力，自会有人来帮助你们，放心就是了。”

零陵香道：“我们明白了，谢谢您的指点，我这里还有样东西，代人转交给您。”

钟楼娘娘点了点头：“放着吧。”

零陵香将包袱放在石基上，我们便转身走了。回去的路上我问道：“那双鞋怎么不之前送给她呢，兴许她还会再说一些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零陵香道：“作为京城的守护神，就算不得恩惠，也有义务保京城太平。金婆婆赐我法力，钟楼娘娘指点迷津，对我来说，都已足够。明天只需要确定一下即可。”

宋公子道：“你知道黑龙的下落了？”

零陵香笑道：“刚才钟楼娘娘不是说了吗，就在后海附近，又说它离不开水，无论是在任何地方。”

我说道：“而且还说就在我们身边。”

“不错”，零陵香道，“现在想想，的确已经见过了。”

我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夏东宁不成？后海有水，‘水’溶阁也有水。”

零陵香点头道：“就是他。”

我想了想道：“不对啊，那苏姐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明天我去水溶阁探个究竟。”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说道。零陵香的点了点头。

宋公子看了看我们，问道：“用我去吗？”

零陵香道：“您歇着吧。”

宋公子道：“这些天你们忙前忙后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零陵香冷笑道，“您把府里安顿好就是了，别的您不用操心。”宋公子脸红了一下，不再说话了。我也觉得很尴尬，也不好说什么。进了府，大家都很疲惫，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零陵香便来敲门，我开门一看，今天零陵香的打扮不同往日。平日里零陵香都是短打扮，有时候竟能看成是男孩子。今天零陵香将头发盘起，脑后斜插着一枝雕花白玉簪，耳朵上带着一对翡翠耳坠儿，通身狭领白地金银绣的长裙，描黑了双眉，涂散了胭脂，轻点了朱唇，比平日多了些妩媚。零陵香见我看她看的呆了，笑道：“傻小子看什么呢？”

“姐姐这么一捯饬，还真像皇帝的那些妃子。”

零陵香抬手要打；“要你胡说。”

我忙挡住道：“我说错了还不成吗？姐姐这是要干什么去，打扮成这样？”

零陵香笑道：“昨儿我想了一夜，咱们不能找苏姐姐，就怕她和夏冬宁有什么关系。若夏冬宁就是黑龙，这会儿定是坐船去了后海，因为他离不开水。咱们趁他们不在，去找燕飞。说不定也能问出什么来。今天恰巧是燕飞的生日，咱们倒是有理由前去。”

我笑道：“姐姐说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也不可打草惊蛇。”

我收拾了一下，便和零陵香坐了马车，朝水溶阁去了。路上我问道：“姐姐昨晚和宋公子说的那些话，叫宋公子好生尴尬。”

零陵香笑道：“我又没说错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道：“宋公子为人和蔼，可能就是胆子小一些，见不得那些凶神恶煞的东西。”

零陵香喜欢过头来笑道：“这么替他说话，莫非你也被这狐狸精迷惑不成？”

我皱眉道：“姐姐胡说什么？”

零陵香道：“哼，不过就是一只狐狸而已，竟然那么讨三爷欢心。如今三爷真的大难临头，他却缩手缩脚，帮不上一点忙。我也知道，他也是怕自己的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好不容易变成人形，怎么舍得再变回狐狸？就像人一样，年轻时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连死也不会放在眼里。年岁一大，经的一多，就开始畏首畏尾了，就怕这个‘死’字。不过我理解，人各有志，我不会强求他的。”

我笑了一下，回想刚才零陵香的话，觉得宋公子和三爷果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而零陵香这么拼命的想办法来制服黑龙，在我看来，也并非为了京城的安危，而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早日脱离牢狱之苦。正瞎想着，零陵香叫停了车，对我道：“我去买些东西，去去就回。”零陵香说完下了车，我掀了车帘，见零陵香进了路旁一家绸缎铺。我想她定是去给燕飞挑选礼物去了。果不其然，零陵香上车之后将一匹湖地五彩串枝牡丹的缎料包好了放在一旁，继续往水溶阁去了。

水溶阁的女仆开门接待了我们，来到天井之中，零陵香四处瞧了瞧，见好几十盆菊花开的正艳，便笑道：“到底是你们女孩儿心细，没事常修剪，越发的好看了。”

那女仆笑道：“听说零陵香姐姐家也有菊花，定不会比我们的差。”

零陵香冷笑道：“那些菊花都在后院，我哪里想见就见呢？燕飞呢？”

女仆道：“燕飞姐姐就在楼上，我带您过去。”

那女仆领着我们，来到二楼西南角的一扇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有人道：“哪位？”

女仆道：“是我。姐姐，零陵香姑娘来了。”

燕飞过来开了门，此时燕飞还未上妆，脸上竟然隐约可见泪痕。燕飞见了我们，说道：“原来是你们二位，真是稀客，快进来坐。”回身又向女仆道：“你去吧，我们说会儿话。”那女仆答应着便走了。

燕飞搬了两个绣墩让我们坐了，回身便要去倒茶，零陵香拉住她道：“你坐吧，我们不吃茶。今儿是你生日，特地过来看看，这是给你买的缎子，收着吧。”

燕飞道：“多谢妹妹惦记着。”

零陵香对着燕飞的脸看了又看，燕飞不好意思道：“妹妹瞧什么？早上起得急，未曾装扮。”

零陵香笑道：“怎么哭了？莫不是哪家的公子欺负你不成？”

“胡说什么？谁哭了？”

“这么明显我还看不出来，”零陵香回身问我道，“刘旭，你看燕飞姐姐是不是哭过？”

我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会子瞒我做什么？还不从实招来，兴许我们帮得了你。”零陵香刚说完，燕飞眼泪顿时涌了出来。零陵香忙拿出手帕递给燕飞道：“出了什么事？姐姐慢慢说，不要着急。”

燕飞将泪拭了，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两天我们水溶阁竟死了两个姐妹了。 ”

零陵香惊道：“你说什么？谁死了？怎么死的？”

“是桐雨和叶声，死的时候全身都干枯了，一点血都没有剩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苏姐姐说这事不能声张，竟没有去报官。现在只有我和苏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别人问起他们，就说是去外地了。我昨天一宿都没敢睡觉，只怕下一个就轮到我了。今天你们俩来，我实在是不能放在心里了，要是还不说出来，只怕我就会被逼疯了。”燕飞说完又哭了起来。

零陵香厉声道：“好大的胆子！这还得了！太不把护城法师放在眼里了！在北京城里还敢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我一定要制服恶龙，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燕飞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害死两位妹妹的是闯入京城的恶龙？”

零陵香压低声音道：“这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别人。那恶龙十有八九就在水溶阁，而且就是苏姐姐的朋友夏冬宁。”

燕飞道：“不会吧？夏公子我接触过，人倒是很憨厚。”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零陵香说道，“你想想看，就是黑龙逃入西海的第二天那个夏公子才来到这里的吧？”

燕飞点头道：“还真是。”

零陵香道：“所以我才会怀疑他。不过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害了桐雨和叶声两个妹妹，这样不择手段，实在是过分。”

燕飞道：“那咱们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又要杀人？”

“这样吧，”零陵香道，“你和我们先回程府避一避，苏姐姐和夏东宁现在可在水溶阁？”

“不在，这两天每天早上他们都要去后海划船。”

“这样最好，咱们赶紧通知其他姐妹，赶紧离开这里，我会另外给他们安排住处。等制服了黑龙，再作商议。”

“那苏姐姐怎么办？”燕飞道。

“不是我说话难听，”零陵香道，“苏姐姐和恶龙到底什么关系，咱们还不清楚。为今之计就是要避开这里，以免死的不明不白。”

燕飞想了想道：“那好，我听你的。”

零陵香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告诉其他人。刘旭，你去门口放风，一有情况，赶紧告诉我们。”

我答应了，下了楼来，准备在门口放风。刚一推门，只见苏姐姐和夏冬宁就站在门口，两个人笑盈盈的看着我道：“刚来就要走吗？也不多坐一坐？”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大声道：“是苏姐姐和夏公子啊？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苏姐姐道：“得了吧你！装什么蒜？这么大声说给谁听呢？走！给我进去！”苏姐姐说完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我见了回身就跑，边跑边嚷道：“零陵香，快抄家伙！他们回来了！”

只见零陵香带着水溶阁女子们熙熙攘攘的站在天井中央，我急忙过去道：“来不及了，他们回来了！”

正说着，苏姐姐和夏冬宁已经进来了。苏姐姐道：“怎么？都要去哪里？”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零陵香向前一步道：“我要带他们走！”

苏姐姐道：“带他们走？去哪里？”

“不用你管”，零陵香道，“反正不能在这里等死。”

苏姐姐眼珠一转，笑道：“是因为桐雨和叶声的死？这么说燕飞都和你说了？”

零陵香道：“不错，都已经说了。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也算你走了一回正道。”

苏姐姐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就好像是我杀了他们。不错，他们死了我没有报官，我是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后再也不来水溶阁。没有客人，难倒你想让这些姐妹们饿死不成？”

“一派胡言，”零陵香说道，“饿死总比被吸干了血强。苏姐姐，你不要以为你干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今天我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明白了。”

苏姐姐冷笑道：“那你说说，你都明白什么？我倒要看看程海凡手下的能人是怎么办事的。”

零陵香道：“中元节那天，万宁桥突然有石怪出现，谁都知道，那么一个大家伙不可能自己凭空出现，一定是有人将它藏在附近，而水溶阁就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这里离地安门不远，而且中元节那天胡同里几乎没人，石怪从这里走到地安门，只用一顿饭的工夫就够了。”

“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简直是荒唐透顶！你莫非忘记那晚我和你们一直在一起饮茶对诗吗？”

“不错，可是之前你出去沏茶了。沏茶的这段时间已然足够将石怪放到外面了。”

苏姐姐冷笑道：“好，就算是我放的石怪，可那么个大家伙当时藏在何处？就算是我想要放石怪害人，为何要在你们这群会法术的人面前放他出来呢？岂不是正中你们下怀？”

“你就是想要让我们这些人铲除石怪，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去追踪石怪的下落。因为你知道，梁府里到处都是从玉泉山玲珑池旁运来的鹅卵石，如果用这些鹅卵石化作妖怪的话，定会有人追查到梁府，这样你就可以陷害梁易寒了。所以你便从玉泉山运来鹅卵石，将它点化做妖怪。而这石怪的藏身之处，就在这水溶阁的天井之中。中元节那天我来到这里，明明记得天井中央有一座假山石，今日再来，为何没有了？因为那假山石就是石怪，你趁着我们都在‘燕子楼’的时候施展法术，驱使石怪去了万宁桥。我们一群人听说万宁桥出了妖怪，便都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谁都没有注意假山那时候已经消失。这就是为什么中元灯节水溶阁里所有人都出去赏灯，而你偏偏就不去的原因。因为你要放石怪出来害人。”

苏姐姐冷笑道：“这话说的好没有意思，全都是你凭空想出来的，并无实据，无法让人信服。那座假山我觉得不好看，只是叫人搬走罢了。”

“这我知道，”零陵香道，“我是没有证据，所以也不敢瞎说。可是后来你见我们并没有因为梁府有那样的鹅卵石而去怀疑梁易寒，你便想出另一个办法陷害程三爷。”

苏姐姐笑道：“说来听听。”

“那就是暗中串通黑龙潜入京城。程三爷府里的池塘直通西海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一个。你让那黑龙落入程府，顺着府里的池塘直入西海，然后又散布谣言，说是三爷串通邪魔歪道，对京城图谋不轨。你这计划还算不错，果然会有蠢人相信谣言，梁易寒就是其中之一。三爷因为这件事情被皇上押入大牢，你的如意算盘看来也有得逞的时候。”

“越说越离谱了，据我所知，黑龙在京西玉泉山已经潜伏百年，一直想要再夺回京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惊醒地下的龙神。既然如此，它为何非要和护城法师们过不去？护城法师和龙神比起来不过是些小角色。”

零陵香道：“你比我们了解黑龙，但是我告诉你，我们对黑龙也都略知一二。以黑龙现在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惊醒地下的龙神，这点已经有人告诉我们了。之所以黑龙会冒险潜入京城，理由我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姐姐你和护城法师有仇，想借助黑龙之手铲除京城里的护城法师。之所以黑龙对苏姐姐你唯命是从，是因为你知道唤醒龙神的办法。所以你想铲除护城法师之后逃离京城，再把唤醒龙神的秘密告诉黑龙，这样京城的安危就与你毫无关系了。”

“你真的是越说越离谱，”苏姐姐皱眉说道，“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干嘛不直接离开京城，再将唤醒龙神的方法说出来，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杀了护城法师又帮助恶龙唤醒龙神。”

零陵香道：“这也是我最奇怪的一点，不过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说得通。那就是你想杀死的护城法师中有一个人知道如何让龙神长睡不起，但这个人究竟是谁，你并不清楚。为了以防万一，你定要将护城法师全部消灭掉才能再说出唤醒龙神的秘密，以免那个知道镇龙之术的人从中插手。你从黑龙进入京城的那天就开始保护他，让其变作人形，和你形影不离。每日清晨携其入后海，补其日升之时清水之气。晚上则让其留宿水溶阁，以补阴气，助其邪力。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将自己的姐妹供其享用。不知道我这么说算不算离谱呢？”

听完零陵香的话，我的头都晕了，这些我也一样见过的零碎头绪，在她脑海里竟然变成了编制在一起的网。

苏姐姐听了零陵香的这些话，撇了撇嘴，又看了看身边的夏冬宁，对他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丫头非同一般，心思缜密之极。纵观整个北京城，也就她能将这千丝万缕的头绪连接在一起。可是俗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今天就是一个失误，竟然敢只身闯进我水溶阁，那就是有死路一条了！”

苏姐姐说完手持匕首直取零陵香。零陵香侧身躲过，拔下脑后的玉簪，说声“变”，那玉簪瞬间变作一把宝剑。零陵香手掐剑诀，用剑直劈过去。苏姐姐向后一跃道：“果然是有备而来，谁都不要插手，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丫头！”

零陵香笑道：“这话说的，好像这里都是你的手下似的。应该换我来说才对。”零陵香说完又挥剑过去，直奔苏姐姐面门。我见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解难分，心想此时应该帮零陵香一把，于是随手抄起地上的花盆，瞅准了朝苏姐姐身上扔了过去。谁知那个夏冬宁迅速挡在苏姐姐前面，一拳将飞过来的花瓶打的粉碎。“你这浑小子，敢暗箭伤人！”夏冬宁说完伸手便要抓我过去。我急忙矮身躲到一边，抬腿往楼上就跑。谁知刚跑到楼上，夏冬宁已在眼前，抬脚一踹，正中我面门，我“哎呦”一声从楼上滚了下去，摔在了地上。燕飞忙过来道：“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我说道，“你们赶紧逃吧，咱们现在走一个是一个。”

燕飞站起身，回头与众人道：“大家赶紧出去报信，叫人过来帮忙。”

夏冬宁厉声道：“你们一个也走不了！”说完从楼上飞身而下，张开手掌，一股黑气直奔众人。我知道那是毒气，于是急忙挡在众人面前，口中念道：“役万灵，借君子之清骨，抵邪魔之荼毒！”话音刚落，满地的菊花香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屏障挡在我们面前。那毒气遇到这层屏障后，瞬间化作尘埃，飘散开了。

夏冬宁笑道：“小小法术，还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我忙回身道：“还不快走！”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蜂拥往门外去了。

夏冬宁举起右手，整个右臂瞬间变作龙爪，犹似黑金钢铁一般，劈头盖脸向我砸来，就听“咔嚓”一声，零陵香过来用剑挡住了利爪，但是宝剑也断成了两截。

夏冬宁笑道：“哈哈！我还未曾见过有比我的龙爪更坚不可摧的武器，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乖乖受死吧。”

苏姐姐也走过来笑道：“难得你们俩年纪轻轻还敢深入龙潭虎穴，我对你们很是敬重，所以我决定让你们死的痛快。逃走的那些小角色我会慢慢收拾。”

苏姐姐说完执匕首猛扎过来。突然两道黄光从我们面前闪过，苏姐姐停了手，惊道：“什么东西？”话音未落，只见夏冬宁与苏姐姐周围扬起一片黄雾，我紧接着听到一声似曾相识的尖利声音说道：“还不快跑！更待何时？！”

再看夏冬宁与苏姐姐全都捂住闭嘴，似有呕吐之状，眼泪也流了下来。我急忙拉着零陵香往门外跑。

出了水溶阁的大门，远远的见其他人已经跑出了胡同。我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零陵香道：“刚才是两只黄鼠狼救了咱俩，估计那两个坏蛋被熏了个够呛。”

我听了恍然大悟，那声音就是前几天我在吴权家遇到的黄鼠狼精，想不到它们说的好宅子竟是水溶阁，更想不到在危难之时竟然会帮我。正想着，就听身后“轰”的一声，我和零陵香忙回头观看，只见水溶阁的屋顶好像炸开了似的，从里面蹦出两个庞然大物——一只黑龙和一条巨大的赤蛇。那黑龙腾空而起，往西南去了。零陵香惊道：“不好，那龙往皇城去了！怎么办？”

我没有理会零陵香，因为那条赤蛇落在胡同里，正扭动着身子往我们这边爬过来。鲜红的信子一进一出，凶狠的眼睛嵌在斗大的脑袋上，整个身子足有两丈开外。我颤声对零陵香道：“姐姐能不能关心一下眼前的事情，你看后面。”

零陵香回身见赤蛇直冲我们过来，急忙往胡同外面跑，我也赶紧在后面跟着。零陵香边跑边说道：“看来以后还是应少穿裙子，跑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