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院 16数本二班 林波
“文学和语言的修养,对于任何一个从事科学工作的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这是荣获2009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中国科学院院士、知名数学家谷超豪的深切体会。
“读诗使人灵秀”。这是英国唯物主义和现代实验科学的始祖弗兰西斯·培根说的话。
这两位著名科学家不是诗人,却极为推崇读诗写诗,有些出人意料。但细想之下却在情理之中。
我们知道培根,首先来自他那句几百年来大家耳熟能详的名言——“知识就是力量”。然后,还因为他的那段名言——“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精密,格物之学使人深沉,道德哲学使人庄重,逻辑与修辞使人善辩”。为何说“读诗使人灵秀”,我们可以从这三方面理解。一,读诗可以培养人的诗性。诗人是人格化的诗性,他们比往常人更为敏感,因而更能体认一个时代的痛苦与危机。二,读诗可以了解文学的兴旺衰落。诗不但是文学的源头,而且是微缩的文学。诗的凋敝映照出文学的衰落。三,读诗可以提升一个民族的想象能力。
当年朱光潜先生曾写过一篇关于读诗的文章,写得相当精彩,可以作为培根这句话诠释的很好补充。先生说:读诗是培养人的情趣的最好媒介。“一个人不欢喜诗,何以文学趣味就低下呢?因为一切纯文学都要有诗的特质。一部好小说或是一部好戏剧都要当作一首诗看。诗比别类文学较谨严,较纯粹,较精致。如果对于诗没有兴趣,对于小说戏剧散文等等的佳妙处也终不免有些隔膜。……要养成纯正的文学趣味,我们最好从读诗入手。能欣赏诗,自然能欣赏小说戏剧及其他种类文学。”“诗是培养趣味的最好的媒介,能欣赏诗的人们不但对于其他种种文学可有真确的了解,而且也决不会觉到人生是 一件干枯的东西。”
朱先生又说:读诗的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各人的天资不同,有些人生来对于诗就感觉到趣味,有些人生来对于诗就丝毫不感觉到趣味,也有些人只对于某一种诗才感觉到趣味。但是趣味是可以培养的。真正的文学教育不在读过多少书和知道一些文学上的理论和史实,而在培养出纯正的趣味。这件事实在不很容易。培养趣味好比开疆辟土,须逐渐把本非我所有的变为我所有的。”“对于某一种诗,从不能欣赏到能欣赏,是一种新收获;从偏嗜到和他种诗参观互较而重新加以公平的估价,是对于已征服的领土筑了一层更坚固的壁垒。……趣味很少生来就广博,好比开疆辟土,要不厌弃荒原瘠壤,一分一寸地逐渐向外伸张。”
朱先生还说:对诗的欣赏和写作是变化发展的。“像一切其他艺术一样,诗要说的话都必定是新鲜的。”“诗的疆土是开发不尽的,因为宇宙生命时时刻刻在变动进展中,这种变动进展的过程中每一时每一境都是个别的,新鲜的,有趣的。所谓‘诗’并无深文奥义,它只是在人生世相中见出某一点特别新鲜有趣而把它描绘出来。这句话中‘见’字最吃紧。特别新鲜有趣的东西本来在那里,我们不容易‘见’着,因为我们的习惯蒙蔽住我们的眼睛。”“诗人和艺术家的眼睛是点铁成金的眼睛。生命生生不息,他们的发见也生生不息。”
这些论点在谷超豪院士的身上得到了充分印证。
谷超豪院士从小非常喜欢古典文学,小学四年级时就开始读《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等历史小说,四五年级时读《千家诗》、《诗经》,中学时重视写作,中国古典文学的潜移默化对他的数学思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谷超豪曾告诫广大热爱理科的青少年:不要重理轻文,任何科学都需要语言的表达。读理要有文学功底作支撑。他认为,一方面文学作品很讲究逻辑,比如“诸葛亮舌战群儒”一段,诸葛亮与群儒都是聪明人,他们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辩论起来,能使对方无懈可击。另一方面,中国文学作品中,非常精练、简朴的词句往往包含许多深刻的内容,比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等名句,在具体的事物中蕴含深刻的哲理,即具体又抽象。在欣赏古典文学的同时也是对自身数学思维的一个拓展。他认为,要学好数理不应仅仅是终日和数字、公式、公理、定理打交道,文学和写作一方面能够丰富生活,另一方面也有益于数理思维的发展。
谷老同时又是文理相通的实践者。谷老闲暇时经常写诗自娱,他说:“写到哪里是兴致所致,不一定非常讲究格律。我写诗是要以诗言志,有时就是把某一段时间里碰到的事情写下来,自娱自乐。”他回忆起早期革命历程时,这样写道:“稚年知国恨,挥笔欲请缨。读书明真理,宣誓向红星。”谷超豪一生共发表数学论文130篇,在国际著名出版社Springer合作出版专著两部,在75岁高龄时,他还一年发表了三篇论文。他在抒发自己科学探索的情感时写道:“上得山丘好,欢乐含苦辛。请勿歌仰止,雄峰正相迎。”谷超豪对弟子们严格,却又温暖;关心,但不纵容。他为他们咏诗道:“偏怜人间酷暑中,朝朝新蕾化新丛。笑倾骄阳不零落,抚育精英毋闲空。”谷超豪的一生,正如他自己所写的那样:“数苑从来思不停,穿云驰车亦有成。”
此时,我们也不由想起了谷超豪院士的老师——著名数学家苏步青教授。苏步青先生不仅是位数学家,而且有深厚的中华传统文化功底,文思敏捷,才华出众,擅长诗词和书法。苏先生诗词不求工整,不讲雕琢,毫无矫作,但诗的韵仄还是讲究的。他的诗多白话,直言抒发心怀,真可谓符合是的本意是“诗言志”也,是有感而发,直抒感受,朴实无华,古风犹存,难能可贵。正如苏老常对后学谆谆教导的那样,诗歌创作是:“金字塔”般基础之重要,文理相通之亮点。苏老、谷老他们这些科学家在探索科学的同时,几十年如一日,巧用自称“零头布”(零碎时间)来学习和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并留下这些珍贵的的诗词,是值得我们后生敬仰和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