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我有两条路,一条人少,上那高高的天桥,走僻静的路。
我常走的,是另一条,那里会经过一个小小的菜市场,我喜欢这儿,常有人骑着自行车从里面穿过,轮子转得慢悠悠的,地上的叶茎被带得微微飞起,又随之落下。
自行车慢慢远去,回过头,原本的一家卖糖果的小店在那块“门面到期,清场处理”的牌子挂了半个月后,终于换了新人。
新老板是卖水果的,前两天一直是一个阿婆在守着,慢悠悠地摆放着水果,买东西的人也不急,“阿婆慢点啊,要不我自己提上去好了。”
“唉,谢谢。”阿婆数着零钱,口中应和着。
客人自顾自的选好,称好水果,将钱给了阿婆,转身离开了,不久阿婆追出门,手中还捏着两毛钱,“找钱。”
客人挥挥手,年轻小伙子阳光的笑是黑夜遮不住的光,忙碌一天的人,偶尔做一件好事,也会很开心吧。
两天后,老人不见了,换做儿媳守着一摊水果,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种类,看那大梨,就比以前多了两种,一种山东的,一种新疆的。
我也忍不住走了进去,新的电子秤很好用,新的微信支付很方便,年轻的人用手机扫一扫,很轻松地拿东西走人了。
人,怎么能少得了水果,水果没有变,人变了,阿婆老了应该好好歇一歇,至于人情味,梨子还是很甜的。
走在昏黄的灯光下,两个梨在口袋里一晃一晃的,丢下手中的核,前面是一家的沙县小吃。
小小的两扇玻璃门,里面四张桌子并着摆在一起,小小的空间里,时常坐得满满的人,不过我已经好久没去了。
记得刚到这边住下的时候,总想找一家实惠的小餐馆,正巧看到这家,挂的是沙县小吃的招牌,却少好些吃食,连我最爱的蒸饺都没有。
只是抵不住人家热情啊,胖胖的阿姨,不对,我的年纪应该叫她姐,我老是喜欢犯这毛病,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到处乱跑的小屁孩儿。
大姐四川的,简单地说就是我老乡,夫妻两远走上海,几年坎坷盘下这间小小的店面,夏日的闷热让人心烦,头顶的老空调早不知什么时候坏掉了。
那天我去的时候正闲,没什么人,老板将我的饭菜端上来,一盘酸辣土豆丝装得满满的。说起来老板就是老板,看我热得心慌,干脆坐下与我聊天,什么老家的特色菜,什么上海的租房贵,总挑我喜欢听的说。
人就这样,聊痛快了还真感觉不到热了,兴起时干脆叫来两瓶啤酒,一碰一碰地喝了个干净。我本以为我会一直在他家吃下去,他家的侄子和我一般大,哥们儿俩也正谈得来。
不知道是哪天,我听他们说,他侄子要去贵阳开餐馆去,我一想,嘿,这有趣啊,我就在那边长大呢,于是笑着说,挺好的,那边应该很适合。
只是,如我出来刚一般,他那侄子也是彷徨,我们坐在一桌上,我蹭着他们的宵夜红烧鱼,喝着他们的白酒,吃着他家的饭,那夜风很凉,正和我们的大红脸映衬得好。
他走了,去贵阳,我也走了,换工作。他家生意太忙,我不得不另寻一家上菜很快但有些不和胃口的清真菜馆。每次经过他家门前,都绕得远远的。
今天不巧,却被大姐一眼看到,“嘿,好久不见啊,吃饭没?进来吃点吧。”
大姐依旧热情,我的肚子正好饿了,尴尬地坐在凳子上,依旧一盘酸辣土豆丝,我看到了谁?他家侄儿又回来送外卖了。
我不知道的地方,又发生了怎样的事儿?
“哥,喝一杯不?”我问道。
“好啊,等我这单送完。”他笑着回应我。好像一点没变的样子呢。
树叶在这个季节,老得飞快。前日还是满头的青葱,今日就只剩下凋零金发,我走在路边,某月某天,我曾站在如今坐的这个地方,仰头45度看皎洁的月光,偶尔有车开着大灯驰过,也很有趣。
曾经的我以为最美的爱情在书里,最好的生活在远方,所以在眺望满天星空时,感觉自己离梦想最近。
一篇文章,蹲了几个姿势,初冬的寒凉让手有些发僵,或许再过半个月,我就不敢在路边写文了吧。
其实,哪有什么东西变了,什么都没变,每年总有人来了又走,春秋如是,人亦如是,今天我站在老地方,看老光景,美依旧是美的,却不是我当时所欣赏的美了。
说起来,上一次驻足停留时,怎么就没有看到,左手不远处的垃圾池,味道确实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