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门前屋后,长满了竹子。
竹子浑身是个宝,春天时,满地的竹笋,这里凸起一个,那里凸起一个。走在山间里,一不留神就被拌了一跤,有的竹笋甚至长到了家里。
竹子的生命力顽强到你无法现象。经常是老竹被砍了几个月,它的根好好地躺在地下,第二年的春天竟然也长出了竹笋。
竹笋的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棕色的“衣服”,圆顿顿的,像个可爱的小憨熊。
虽然竹笋美味,乡亲们总是舍不得挖竹笋。小时候,嘴馋的我总是缠着母亲说,挖一个吧,挖一个吧。母亲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
后来,渐渐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说要再等等,因为,春天快过去的时候,那些迟冒出的竹笋是长不大的,即使勉强长大也是长得歪歪扭扭。这个时候才看见很多乡亲们挎着竹篓去自家的山上挖竹笋。
渐渐地,竹笋一节一节地长高了,棕褐色的外衣被撑破,嫩黄色的竹笋逐渐变成了淡绿色、青绿色、墨绿色,在竹节上长出了嫩嫩的竹丫,枝杈着,风一吹,欢快地左右摆动,像是在欢庆成长的快乐。
竹笋外面那厚厚的棕色的“衣服”,随着竹节长出,节节升高,也逐渐长大。每个竹节上均匀地分布着2-3片,一直到竹丫长得够大够壮才能把它们撑开。它们仿佛怎么也不愿离开母亲的怀抱,一直等到竹子长到3-4米时,在大风的吹动下,才恋恋不舍地随风飘落,终究是离开了母亲。
那层厚厚的竹笋“衣服”也是宝哦,女人们可以拿它们用来做鞋样。小时候,母亲总是让我踩在它们上面,拿我的铅笔画出我的脚型,再用剪刀剪修成鞋样,外面再用浆糊糊上一层又一层的棉布,等晾干以后就可以纳鞋底了。
小时候,春天的周末,母亲总是喜欢让我去后山找竹笋的“衣服”,等到快过年时,母亲给我画鞋样是我最快活的时候,因为那意味着我有新布鞋了。
看着满山新长的竹笋,母亲总是很高兴,因为,等下一年就有更多可卖的竹子。
小时候,竹子的价钱是论根来算的,小点的5毛,大点的1-10元不等。我和哥哥为了挣零花钱,也会跟在母亲后面,吭哧吭哧地把竹子从家里扛到5里以外的小镇上。挣的零花钱都被我买了头饰、手帕、笔等等小玩意。
竹子被砍以后,竹身被卖走,竹子身上的枝丫被成堆地削下来。我和哥哥经常被母亲赶着去捡竹丫,竹丫被捡回来以后放在门口的稻场上暴晒,它们可以被用来制作大大的竹扫帚。
而被卖出去的竹子被拉进城里和工厂,制成竹椅、竹席、竹篮等等,有的被直接用来充当建设高楼时外面用的脚手架。
浑身是宝的竹子完成了它的各种功用。而对我,故乡的竹承载我儿时的记忆和时光。
门后的一片竹林下有一块空地,清晨,我经常拿着书靠在竹子上背诵各门功课。清晨的竹露经常一不小心滴落在我的书上。有时候玩心大起,就跑去一根一根摇晃竹子,滴滴落落的竹露像清晨的一场小雨,我遂扬起脸,张开嘴,想尝一尝竹露的味道。
渐渐地太阳出来了,竹露们瞬间不见了踪影。听着母亲在屋前喊着开饭的声音,经常是调皮地猛踹一下竹子就跑开了去。
竹海在月光下会是另一番景色,有时候半夜起来,看见月亮像个探照灯,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竹海上。夜色中,竹海影影绰绰,朦朦胧胧,迷幻中,像雾霭,像仙境。
迷迷瞪瞪上完厕所归来,爬上床的时候,警醒的母亲问,怎么去这么久?我闭着眼睛说,外面的月亮好大,说完遂一头又扎进了梦乡。
多年以后,身居高楼林立、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午夜梦回,那月光下的竹海,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假期回去省亲,屋前屋后的竹海更稠更密,竹海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竹海,社会的发展,城镇的建设,留在故乡的人越来越少,一个村庄常住人口不超过10人。竹子的价钱也越来越便宜,长期的未采伐,竹林已经快进不了人。
故乡的竹海还在,那是怎样的一种安慰?
虽然,世俗的生活绑我的双脚,梦中,我总会自由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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