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成为我自己

在这个夜深人静是夜晚,我想给大家讲故事,讲我自己的故事。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平凡的人,一个不伟大的人,但我是我自己。

我一九八九年生于湖北仙桃,今年二十三岁。(写这篇文章是四年前,而今再来修改,已是2016年,而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不知道这个年龄包涵了多少意义单元,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二十多年里我过得很充实,我一直在成为我自己。

四岁半上学前班,十一岁小学毕业。在这少不更事的六年里,我度过了最懵懂的岁月,也是最无忧无虑的岁月。在这六年里,我只记得三件事:

第一件:第一天上学,第一天逃学。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成长,突然有一天坐在有人监视和管制的教室,面对冰冷僵硬的课桌,我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哇哇地哭出来,而是在呆坐了三个小时等待放学的过程中终于不耐烦地逃学了,而这是我上学的第一天。

第二件:我记得我第一次受表扬,是因为我第一个学会在地上模仿螃蟹横行霸道,数学老师夸我聪明,那一次,我开始觉得我真的很聪明。

第三件:我记得第一次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是因为成绩好的学生在大会表彰的时候会领到免费的笔和本子,而那些都是不要钱的。而当我明白这一点时,我已经是五年级了。等到我为了免费的笔和本子努力学习终于拿到全校第一名的时候,我已经小学毕业了。记得毕业成绩单发下来,我没有领到应得的奖状时,我委屈地扑到母亲的怀里哭了。那一次,是我人生中哭得最长的一次,那是一个漫长的下午,我哭得昏天黑地。最后,母亲也哭了,她委屈地跑到学校找校长理论,补给我漏发的奖状。我拿到奖状时,一把将它撕得粉碎。那一天,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奖状贴满整堵墙壁。

十二岁,去了镇上读初一。不到两年,奖状果真贴满了整堵墙壁。

初中生活,对我来说,懵懂、美好而深刻。初一,第一次骑车到15里外的镇上中学,第一次认识来自不同地方的同学,第一次过集体的寄宿生活,第一次学会洗自己的衣服。懵懵懂懂,课后没事就躺在操场的草地上练习武学动作:鲤鱼打挺。初二分班的时候,被分入竞赛班。前提是,必须参加学校暑假的统一集训。炎炎夏日,酷热难耐,因为吃不了来回三十里路程奔波的苦,集训第一天,回家路上跳进汹涌的流水里游泳、到荷塘里去摘莲蓬去了,第二天就再不肯去了。

犹记得,那时的我才刚学会游泳不久,只会不太熟悉的“狗刨式”,便开始了在汹涌的流水里竞渡。我记得鼓足一口气游到对岸的时候,已被流水冲到下游好远。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也正是那一次野外游泳,我放弃了参加集训的机会。初二,我因为没参加集训,被竞赛班除名,被编入平行班。很多东西,揣在怀里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时候又苦苦巴望、羡慕,甚至后悔。古人云,知耻而后勇。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到了普通班,才知道努力。也正是这一年,我明白了,只有吃苦奋斗,才能将一切失去的拿回来;也只有吃苦奋斗,才能笑对未来。源于内心深深的自尊,我开始发奋学习。每周回家,足不出户,躲在窗帘后面的角几上,用窗帘裹着自己,埋头苦学。犹记得,每每做完作业,背完书,走出门,屋外一片漆黑。然而,我却感觉像武林高手闭关修炼完毕,出关一样,仰望星空,人生却从未有过如此的光明!

初二那一年,我读遍了五个班,也就是说,我在年级所有的班级里都“访问”式地读了个遍。短的两个月,长的一学期。我一次又一次成为了老师们争相“索要”的人物,也一次又一次地被老师们“借”过去。因为,每次考试,我总能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我的成绩都能排到竞赛班前十。也就是在这一年,我碰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位我钦佩的并影响了我一生的老师——刘天法,我到现在站在此地,走上讲台,这之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他的缘故。

初三,学校终于对我妥协,重新把我收编进竞赛班。初三第一次考试,在普通班待了一年的我,在很多人异样的眼光下,以英语第一,年级第四的成绩,让两百多名竞赛班的同学们颜面扫地。

初三,虽然我并不喜欢这段日子,但是我还是无比感谢这段日子,因为它让我吃了足够多的苦,而这些苦都成为了我人生中的财富。早起晚睡变成了一种精力和体力的竞赛,风雪兼程变成了义无反顾的信念坚持。犹记得寒假补课,每天天不亮顶着寒冷和冰雾,车头系上电灯,在黑夜里摸索骑行十五里路来到镇上,衣帽上雾湿的露水都结成了厚厚的冰凌,而这时天才蒙蒙亮,上完课,晚上又乘着月色摸黑回到家。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在骑车的途中与自己对话,学会了一个人思考问题、思考人生、思考着优美的句子和漂亮的诗句。

14岁,初中毕业,考上市一中。在这里,我开始了我美好的高中生活。

高中时代,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是音乐泛滥的时代、是明星层出的时代,也是韩剧风行大街小巷的时代。

高中一年级,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并将其奉为我的人生信条:人活着,只有一次,要让这一次更有色彩,更有意义。

在这样的信念的自我暗示下,我参与了学校的文学社的创建,并出任了副主编,两个星期后成为了主编,编辑出版第一期校刊,受到校长的好评。校长亲自掏钱帮忙设计社徽,并帮忙发行。一个月后,我升为社长。

高中二年级,第一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了网吧,第一次申请了邮箱,第一次注册了QQ。第一次接触到了韩剧、偶像剧,并以每周一部的速度狂看了二十多部。然后,立下了自己最大的愿望——拍一部青春偶像剧。事实上,最后这个想法不可能完成,但也可以说已经完成了。我的高中生活就是一部青春偶像剧。我一直在成为我自己,我是我自己的偶像剧。

07年,上了大学。这一年我十七岁。

大学是我成为我自己最重要的四年。在这四年里,我是一个桀骜不驯、个性十足、锋芒毕露的人。我鼓励我像大海一样地去包容、去接纳,像判官一样地去审视、去挑剔、去批判,像疯子一样地去尝试、去挑战、去学习。

我一直记得那样一个原则:大学四年,你可以不深邃,但绝不可以不广博。

因此,在这四年里,我尝试了无数种东西:

因为喜欢音乐,我背下了几百首歌词;

因为喜欢运动,学了太极,网球;因为崇尚武力,学了跆拳道,拿到黄带就不干了,原因是,我无法容忍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学劈叉;

因为爱好,学了掷飞镖,射杀过无数的苹果、桔子,把宿舍的门扎成了马蜂窝,并在一次逛街途中,学有所用,电脑城掷飞镖有奖活动,我掷到了现场最高分,满以为会奖一台电脑,再不济一个耳机什么的。最后,我满心欢喜地去领奖的时候,服务员递给我一包心相印的卫生纸——对了,这就是奖品。

因为喜欢李小龙,自学了双节棍,在中文系所向披靡;

因为喜欢诗歌,几乎读遍了所有的诗集,以至于后来去图书馆的时候经常站在一排排书架前发呆,为找不到一本可以读的诗集而苦恼;

因为喜欢小说,阅读了几百本中外小说,并尝试创作了不少小说,经由文学理论编者孙文宪老师推荐给作家晓苏老师。晓苏老师第二次看过我的稿子后,亲自写推荐信推荐我到《长江文艺》杂志社找副社长改稿,因寻访者不遇,遂放弃,与作家这个职业擦肩而过;

因为喜欢文学,大闹中文系的读书会,让会场的人瞠目结舌;

因为喜欢阅读,疯子一般地啃书,写读书笔记,现在已有累计十多个笔记本,六七十万字。

为了寻找精神刺激,买过彩票,炒过股票。记得那一段时间里,每天分析概率、研究走势,每天坚持博彩,我从来没有想过博彩是为了做贡献,相反,我天天晚上都梦见自己中了五百万。那一段时间最折磨我的事情,不是其他的,而是盘算纠结于中了五百万该怎么花的问题。我以平均每天二十块的支出购买彩票,最多的一天,竟然一次买了一百二十多块,而那时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四百块。那段时间几近疯狂,我深刻体会到了博彩者的赌徒心理,如今反思起来,无比有趣,像在体验一个哲学命题的过程。

2010年,当中国股市降到最低点的时候,我开始向着神秘而传奇的股市进攻。集资四千元(自己积蓄两千元,找两位同学分别集资一千元,共四千元),开户炒股。由于对股市的一窍不通,我不得不进行知识的恶补,专著的阅读。记得那几天,每天熬夜阅读,读完两本四百多页的炒股知识专著,并做了二十多页的笔记。第一周,战果不错,小计进账两百,遂宴请一帮同学去“风波庄”搓了一顿,酒足饭饱,遥望股市前途,一片光明,心情大好。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到两个月,资产便可翻番。第二周,情况急转直下,第三周、第四周越陷越深,不出半个月,已亏损掉一千块。这样的战况让我心焦如焚,每日盯着股市k线手足无措……日复一日,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炒股其实炒的是心态。试想巴菲特手控巨额资金,每天有获利,也有亏损,如果他要为每一分钱的进进出出而欢喜或担忧,他肯定不能成为股神。利益的得失总会或多或少影响人的心情,心情进而会影响到人们的判断。如果不加调整,任由这种心情影响自己对于事物的判断,那么在股市上,绝对必败无疑。后来,我果断地抽身出来,要知道,将一支股票腾出,等于这亏损的一千块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果断地买进第二支股票,谁知第二天,该股停牌,两个月后复牌,连续四天“一”字涨停,我果断在最高点卖出。就这四天,仅仅四天,我不仅赚回了那亏掉的一千块钱,而且还另外获利一千元,共收益两千元。这一直是我炒股史上最辉煌的一页。

在这次辉煌之后,我便退出了股市。我非常清楚我炒股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体验生活,体验自我。在这段时间里,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其中一条是,年轻人,一定要敢拼敢闯,不要怕输,输了会一无所有,但年轻人本来不就是一无所有吗,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同样是一无所有,何不去勇敢地闯一番。

大学四年,我尝试了我了解的和不了解的许多事情,做过了我想做,渴望做和不敢做的很多事情。这些五花八门,看似与毫不相干的东西,极大程度地丰富了我,也成就了我。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追星,都在或多或少地受到偶像或伟人的感召,渴望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渴望具备他们的气质和特点,然而,事实上,我门永远只能走在追求他们的道路上,而不可能成为他们。我们在羡慕他们,模仿他们,却在成为自己。正是因为这些努力,这些追求,这些向心力,驱使着我们要求自己,改变自己,塑造自己,而最终,我们谁也复制不了,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完善自我,创造自我,并在绝对原创地成为自我。

2011年,大学毕业,这一年,我二十二岁。我像一个迷失的孩子,站在大学和社会的门口,彷徨留念不舍。彷徨的是,我就要离开学校,走入社会了。学校和社会,这中间只隔着一道门,但进进出出这么多次,这一次,意味着真正的离开。留念的是,面对浩瀚书海,众多老师和同学,我还没有看够那么多好书,听够那么多好课,交够那门多好友,就要转身说再见,挥手满别情。

毕业的那一刻才知道,四年是多么短暂,甚至二十多年都是如此短暂,仿佛只是挥手那一瞬,世纪都已翻了页。毕业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世界并不会等你,等待你做准好备,才普降风雨。毕业的那一刻,不管你是否准备停当,你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推入社会,接受风雨的洗礼。大学四年里度过的每一天,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做准备,准备做自己,准备迎接人生的风雨。幸运的是,大学里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尝试,竟然在走出社会后的许多地方都得到了应用。正好印证了那句话:世界是圆的,你丢出的东西最终总会落到地球上。而且,会落到自己身上。

来长沙就职之前,敲开长郡大门的,正是我大学里疯狂啃书,写下的那一本厚厚的读书笔记。后来,面试的老师说,我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我递给他的那厚厚一本字迹飞扬而自信的读书笔记。而在之前读书之时,我却并没有意识到它对我来说如此现实的利益,我只不过是在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读书而已,不过是在读书中品味乐趣,找寻意义,充实自我,追求自我而已。而我曾经努力做过的这些事情,都有意无意地成就了我,让我一步一步地成为了我自己。

如今,时间晃然过去五年,我从湘郡未来初创的第一年开始兢兢业业也愣头愣脑地在此打拼,到今天它成熟完善并在长沙小有名气,我也为我留下的每一滴默默滴汗水感到无悔。今天人们在欣赏它的美丽,赞叹它的成就,就如同在肯定我的选择和付出一样。

紧张规律平凡的工作中,我从来不会把百分之百的自己献给工作,我也坚信,一个需要把百分之百的自己和时间献给工作的人,他是多么的贫乏和无能。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只需用百分之三十的时间就能把百分之百的工作做得干净漂亮,余下百分之七十的,就是他的精神魅力。

我总是时不时地会被某些奇妙的事情和怪异的想法吸引,时不时拿着说干就干的气势就开始钻研。时而迷恋书法,时而爱好摄影,时而研究篆刻,时而钻研禅宗,时而涉足茶艺。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浅尝辄止”的揶揄,因为我始终认为,“浅尝”总比“不尝”好。

我就是这样,总是“朝三暮四”,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热情所俘获,虽然有时候,年龄总是一再跳出来对我冷嘲热讽,给我泼冷水。但是我总是会乐观地用陶渊明的例子自勉: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陶渊明到四十多岁都还觉得“迷途”未远,知“来者”尚可追,决心干自己想干的事情——隐居山林。我才二十多岁,比他年轻得多,可追的“来者”不是更多更丰富吗,何必畏惧于年龄。在一次课堂上,讲到这一句,我心潮澎拜,下完课,立马买了一把吉他。因为,这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儿时总想学习这一门乐器,条件却不允许,而今有了条件,却已二十多岁。如今,哪一门乐器的学习不是从娃娃抓起,这让我们总望而却步,心怀顾虑。而陶渊明一课,忽然让我茅塞顿开,有了比我脸皮还厚的渊明在前,我还怕什么。我便开始了自学,并不时地向音乐老师任老师请教。后来,我们莫名其妙地组了个自娱自乐的校园乐队——新四君,还编唱了自己的歌。学吉他的一时兴起,不过是为了实现许久以来的夙愿,同时自我充实、自我愉悦罢了。重来没有想过成为什么音乐家,做什么歌手之类的宏伟目标,正因为少了这些意义厚重的目标,每一件事,每一种尝试,才感觉格外有趣,酸甜苦辣,有滋有味。

我忽然觉得我这种“三心二意”的生活态度,与一个人的态度十分相似。李开复,大学时现场听他的讲话时,有两句话我印象深刻。一,他说,他二十多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总是东试一下,西试一下,今天去踢足球,明天去打篮球。直到后来接触到了计算机,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二,他说,虽然自己在全球最牛的两大公司微软和谷歌都做过全球副总裁,但在公众场合讲话还是会紧张,背后出了一身汗。每每紧张到时候,我就想办法克服,两手就紧紧地抓住讲话台的侧面,这样我就开始慢慢的平复紧张的心情。

我们谁也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自己的优势和天赋又在哪个领域,或许世界上还没有一个能体现你天赋的领域,或许你真的无论在哪个领域和行业都毫无优势、资质平庸,但没关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试过了,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最好不过。试过了,没有找到,人生也不亏,反倒会因为不断地尝试变得丰富和充实,这个过程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这个过程其本身也正是实现自我、成为自我的过程。正如他所说,面对紧张,我们就要想办法克服,两手紧紧抓住讲话台的侧面。我们面对生活,茫然无措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努力争取,紧紧地抓住,抓住每一个想法,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去努力,去尝试,去拼搏,去追寻,抓住的,把握住的就是充实的人生。

断断续续,啰啰嗦嗦为大家讲了我自己的一些故事,并不是为了夸耀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或者,很多东西根本不值得吹嘘。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不想成为谁谁谁,也不可能成为谁谁谁,我只是一直在做自己。我一直在努力地充实自己、提高自己、发展自己,让我成为我自己!最后,我想用一句话与大家共勉:年轻人,要勇敢去追!不对,不再年轻的人们,也要勇敢去追。爱过,奋斗过,就不后悔!

——左右,2012年4月13日初稿,2016年4月14日修改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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