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蝉有大小年之分,今年这鸣声鼎沸,想必是个大年。
说起蝉,谈不上喜欢,倒也算不得厌恶,从小到大都是这般。只是幼时胆大,敢伸手去捉;如今大了,反倒畏怯起一切飞虫,蝉亦不能免。
至于蝉蛹,更是万万不敢入口的。曾在乡下亲戚家被劝着尝过一两枚,咀嚼间是些筋肉的味道,可吞咽下去,偏生如鲠在喉,再难消受。
成年蝉儿大抵披着黑白斑点,在它们的世界里,或许个个都是俊男靓女,我却只觉得不甚好看。倒是那初初羽化时,一身荧光流转的碧绿,薄如纱翼,剔透玲珑,真像是童话里精灵的化身,莫非那精灵的原型,便源自于此?
今日发呆,念头忽而飘向蝉的一生——从深藏地底的若虫,到枝头引吭的成虫,它究竟是蜕变成了全新的自己,还是化作了崭新的一代?我不愿深究生物学上的严谨答案。
正出神间,屏幕亮起,是表妹的消息。她说,按着我们一同摸索的方向,终于敲定了一份还算称心的工作。
想起月余前,她面对毕业求职的迷茫与无措。从教她使用招聘软件、打磨简历,到指点线上沟通的技巧、勾勒职业的图景……短短一月,我看着她步履蹒跚,却也看着她飞快成长。这些路,我曾独自摸索经年。可此刻,消息弹窗亮起的那一瞬,我心头竟也仿佛挣脱了一层无形的硬壳,如同蝉蜕,骤然轻盈。
原来,在这乡野间,每一代的破土而出,都像蝉蜕般艰难而漫长。我们匍匐、积蓄、挣扎、蜕变。待到羽翼渐丰,振翅飞离旧壳,并非仅仅成就了新的自己,更是化作了新一代生命的序章——那壳中留下的,是过往的印记;飞向高枝的,是未来的鸣唱。这代际的蜕变本身,纵然艰辛,却蕴藏着生命流转不息的、朴素而坚韧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