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大山,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山脚上那座大村的集市。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家庭,和那赖以生存的土地。
说俗了,我就是个没有文化的农民。
直到今年我已经60岁了,自从那次在田里晕倒后。我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整整三个月我没有回家。
医院里是我那还没成家的儿子在照顾我。至于我的老婆,早在零几年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就这样陪着我,让我按时吃饭,拍些举着各种证件的照片。和医生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来看我的亲戚和老乡,果篮,牛奶,八宝粥这些好东西带了一箱一箱。我本是很喜欢和他们说些家常话,坐在床前椅子上看我那眼神,他们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变了,都变得很彻底。
我问儿子,你在这看着我,田里我种的庄稼怎么办?大黑,大黑又怎么办?大黑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很听话,很通人性。
每次他都回我,等病治好了我们就回去,庄稼还在长呢,大黑我拖小姨家照看了。放心吧,家里都没事。
他说着,别过脸去,最后一句又带着哭腔。
“唉”
我儿也是个不争气的,30多了,啥本事没有。到现在还跟我住,我年轻那会儿建的屋。
我不识字也不会说普通话,在医院里。儿子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我,除了小护士按时来给我打药,偶尔去各种各样的房间做这个,做那个。这样的清闲,并没有让我舒服,反而是愈发烦躁。这更让我加强了想要回家的理念。
但儿子还是说不可以。
这样的生活还不如让我死呢。
然后我真的快死了。
不过想来我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活够了。在咽气之前,我那儿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借钱了。
就怪我这做父亲的 ,又拖累了他一把吧。要死就要死,还耽误他欠下这一笔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