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是一条小小狗
一条在我怀里呜呜叫的狗
一条尾巴摇成花的狗
一条双眼皮 嘴角永远带笑的狗
不要太大 不要太凶悍
我可以从巴掌小养到膝盖高
就像我自己 从四岁长到二十四
我在七拐八弯的京城老街
寻找这样一条小小狗
然后遭遇了
成排成堆成摞的笼子
整整一面墙的玻璃箱
汗毛和体腺的恶臭
瘫在铁条后的金边牧羊犬
挤在玻璃箱里的花奶猫
四足的动物都在笼子和玻璃后
狂躁着 追随着路过的我
爪尖扒拉着玻璃和铁条的缝隙
咪呜 汪汪 吱吱 喵嗷
我伸出指头
它们举起爪子
隔着一层玻璃墙
徒劳地挠动
眼角的白浊和鼻端红痕混成一团
绒毛结成一坨坨
在同伴脸上蹭来蹭去
它们的母亲在狗场和猫屋怀着新的孩子
硕大的子宫压塌脊椎
从骨髓和内脏抽出贫瘠的养分
输给里头注定要死去、卖出或流浪的新宠
它们不属于任何人
它们注定要属于某一个人
被剥夺全然的信任和爱
还有无法主宰的生命
而我呢 我逃跑了
我再也找不到想要的那条小小狗
也不会把它从巴掌小养到膝盖高
像我从四岁长到二十四
我只是又一个两条腿的剥夺者
披一层同样的动物皮